大堂内一片寂静,这个决定尽管都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但它真的来到时,众人却又觉得一时难以接受,毕竟他们无法向死去不久的刘表交代。
这时,蒯越沉吟一下问道:“不知州牧是什么态度?”
尽管蒯越问得很含蓄,但大堂上这些官场老油条顿时都反应过来,只要刘琮投降就行了,他们跟着刘琮投降,于名声无碍,而且还得到实惠。
蔡瑁有些犹豫,这就是刘琮来承担道义上的责任,蒯越提出这个方案固然没什么压力,但刘琮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女婿,不说翁婿之情,至少这些年的扶持和利用使他对刘琮多少有一点歉疚之情。
众人都看出了蔡瑁的犹豫,韩嵩又笑着补充道:“他是我们的主公,当然应该是他决定降曹才行,德珪去劝劝他吧!”
众人纷纷应和,李圭也笑道:“更重要是曹丞相希望州牧归降,我也建议军师去劝一劝州牧。”
李圭是蔡瑁的心腹,连他也赞成鼓动刘琮投降,蔡瑁也无可奈何了,其实刘琮投降对他蔡瑁也何尝没有好处?
想到这,蔡瑁便点点头,“既然大家都这样认为,那我去和他谈一谈吧!尽量说服他看清形势。”
蔡瑁见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不由暗骂一声:“一群老奸巨猾的家伙!”
.......
“我不干,要投降你们去投降,休想打我的主意!”
房间里,刘琮捏着拳头向蔡瑁大声叫喊,满脸通红,那神情、那目光,就仿佛是一只怒的野兽,“父亲尸骨未寒,你们就要投降,你对得起父亲的托孤吗?”
刘琮的怒骂让蔡瑁也有点恼羞成怒了,他眯着眼冷冷道:“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父亲临终前可没有托孤,就算托孤,托的也而不是你。”
“你!”
刘琮后退一步,巨大的羞辱感令他无地自容,他死死地盯着蔡瑁,半晌齿缝里才迸出一句话,“卑鄙!”
蔡瑁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他知道刘琮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份,他不过是个傀儡,不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才是操纵他的主人,自己让他投降,他居然还敢讨价还价。
刘琮转身走回自己的屋,忽然,一个青幽幽的东西从屋子里扔了出来,‘咣当!’一声,崩坏了一角,包裹的缎绸散开,竟然是刘琮的州牧之印,蔡瑁一怔,顿时满眼怒色地向屋子里望去。
刘琮出现在门口,冷冷道:“你要的不就是替罪的州牧吗?你随便在街上找个乞丐,让他当州牧,反正我不陪你玩了,要杀要剐随你。”
“你这个浑蛋!”
蔡瑁暴跳起来,他捏紧拳头,冲上来要揍刘琮,这时蔡夫人出现了,她瞥了一眼地上的宝印,拦住兄长笑道:“没什么大事,兄长先去吧!让我来劝他。”
蔡瑁恶狠狠地瞪了刘琮一眼,转身怒气冲冲而去,蔡夫人又对身后的两名侍女使了眼色,两名侍女也退了下去。
蔡夫人这才慢慢走进屋子,但刘琮却背对着她,语气寒冷如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已经不怕了,你尽管去说,大不了一死谢罪!”
“你何必这样钻牛角尖呢?”
蔡夫人走到他身后坐下,笑眯眯道:“投降曹操对你其实也是一次机会,我不相信你一直愿意做傀儡,投降曹操或许你就解脱了,难道你想不到吗?”
“你说什么?”
刘琮慢慢转过身,惊讶地注视着蔡夫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琮儿你听我说,你先平静下来。”
蔡夫人的语气很柔和,她很少这样对刘琮说话,“我知道你不想投降曹操,是因为你觉得愧疚,丢掉了父亲的基业,我能理解,但事实上你并不是荆州牧,不管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现实,荆州牧是刘璟,朝廷已经承认了他,你现在连襄阳太守都不是。”
刘琮低下头,一声不吭,蔡夫人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儿子,尽管不是她亲生之子,但她比亲生儿子还要了解他。
她知道刘琮的性格弱点,自卑、懦弱,胆小、没有主见,表面上的强硬不过是一层壳,只要敲破这层壳,他可只能任人揉捏了。
现在她要做的事,就是找到最薄弱之处,敲破他这层壳,而蔡夫人比谁都清楚,这层壳的最薄弱之处在哪里?
“琮儿,事实上,军师他们完全可以撇开你,你不是荆州牧,你是否投降都无所谓,但真这样做了,你想到自己的结果了吗?你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去处,或许有人会念你是先主之子,给你一口饭吃,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刘琮低低叹了口气,他心中那层壳已经被敲开裂痕了,他双手抱头,使劲揪扯着自己的头,嘴里念念有词,尽管他说得很含糊,但蔡夫人却听懂了,他在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