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琬将早已写好的书函绑在弓箭上,然后搭弓引箭,瞄准皇帝身旁的宫门楼旗帜射去。
“陛下当心!”高力士陡然色变,一个箭步挡在了皇帝跟前。
嗖!
一声脆响,李琬射出的飞箭正中宫门楼的旗杆,一封书函颤巍巍地摇曳在寒风中。
“取过来。”李隆基声音嘶哑,缓缓坐在了宫门楼上。
他倒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如果李琬真要带兵杀进宫来,早就做了,就不会陈兵宫外形成逼宫之势。他很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上那最后一步——如果能逼迫自己主动退位,对于李琬来说,那是最理想的结果。
高力士取过信函,递了过去。
李隆基接过扫了一眼,脸色大变,肩头抖颤,眸光中顿时起了无尽的杀意和疯狂。
李琬没有要他退位,只是要挟他立即将梅妃平平安安地放出宫来。如若不然,他会率兵杀进宫去。或者,派兵出城,将玉真观的杨贵妃擒拿而来,当着皇帝的面斩杀。
李隆基愤怒地将信函撕碎,顺手一扬,漫天纸屑便沸沸扬扬飘荡而起,情景煞是诡异。
李琬无动于衷,他料定李隆基不敢不从。话说回来了,如果得到李隆基突然要将梅妃赐死的消息,他也不会提前一日行动。
“殿下,我等何不攻进兴庆宫……”高仙芝凑上前去轻轻道。
李琬摇了摇头,“不可。本王会给父皇两日的时间,相信,有这两日的时间,父皇会安排好一切……本王此举是清君侧而非弑君弑父,尔等需要铭记在心!”
“本王暂且回府等候,转告盛王李琦,那群朝臣如若再不行文纳谏,拥立本王为储君,本王便不讲情面了。最迟明日一早……这是本王给出的最后期限。”
李琬回头冷冷扫了宫门楼上的李隆基几人,调转马头从容离去。
“大家……”高力士颤巍巍地躬身道。
“放梅妃出宫。但只梅妃一人,梅妃身边46个奴才,全部斩杀,装在匣里,一并送出去!”李隆基阴惨惨地说着,愤然起身,却忍不住打了一个趔趄。要不是身旁的太监眼疾手快,没准就要倒在地上。
被太监搀扶着,李隆基翘脚向皇城外凝望而去,心里暗暗祈祷祖先灵佑:但愿张瑄诸事顺利,及时赶回来,拯朕于危难之中!
而在城门楼之下,李隆基却不知,太子李亨与杨国忠却开始与他离心离德了。
李亨和杨国忠心里明白,一旦李琬叛军冲进兴庆宫,皇帝或许不会有危险,但他们两人必死无疑。
“殿下,看这局势,皇帝有抛弃我们的心思了。”杨国忠冷笑着压低声音道,“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成为别人案板上的肉!”
“杨相,可有后路可走?”李亨也惶急地左右四顾,见无人跟随,才轻轻道。
“太子,不如我们纠集宫禁宿卫和国忠的家奴,凑起来也有一千五百多人,我们由后门突然杀出,直冲延兴门。以国忠看来,延兴门矮小难守易攻,只要我等冲出长安,必能保全身家性命!”
“可父皇……”
“皇帝会随时放弃你这个太子……”杨国忠冷笑道,“殿下,不若我们赌一赌,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我们冲出长安,杀向剑南,臣当拥立太子为帝,日后积蓄力量,再号召天下藩镇,杀回长安,诛灭荣王逆贼!”
“好!本宫这一回也豁出去了……杨相,吾等何时行动……”
杨国忠阴沉着脸抬头向宫门楼上扫了一眼,冷冷一笑,“殿下,入夜时分,请纠集东宫侍从,听国忠信号!”
骊山脚下驻扎着一支军队。非羽林卫,而是南衙禁军十二卫中的金吾卫一部,5000人,其实等同于宫禁宿卫,主要任务是守卫骊山华清宫。因为皇帝这些年,每年都要在华清宫呆上几个月,所以骊山周遭也是重兵防卫之地。
酉时时分,张瑄率一百羽林卫和一百宫禁宿卫来到骊山脚下,距离金吾卫军营大概不足一里远。
金吾卫军营绕山脚而布,大将军府则位于山脚下通往山中华清宫的官道左侧,虽不是京城衙署,却也高大巍峨气象万千。
200军士纪律严明地下马列队在官道之侧,张瑄跨在马上凝望着灯火点点的金吾卫大将军府默然良久,一言不。
李静忠上前几步,在马下恭谨小声道,“大人,时间紧急,何不直入何金良的大将军府,宣布陛下密旨,然后率这5000大军返回长安……”
张瑄淡然摇头,“何金良不比贾永,此人位高权重,整军七年,宿卫此处,吾等只有陛下密旨而无调兵诏书,怕何金良不听召唤。”
李静忠犹豫了一下,却是不敢再言,默然退下。
萧十三郎催马上前伏在张瑄耳边小声道,“兄弟,为兄随你走一遭。若是这厮不听传召,也不需跟他客气……”
张瑄苦笑一声,轻轻道,“兄长,这金吾卫5000大军可不比玉真观外羽林卫那区区500人可比……何金良乃是正三品大将军,深受陛下器重,在军中威信极高……吾等就算是用了强制手段,也调不动他属下的这5000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