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云是一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当日晚,杨安昌哭哭唧唧地被他娘拎着,在院子里洗着自己的衣裳。
杨安昌手下没力,“娘,得亏了你还记得我是你亲儿子,只让我洗自己这一身的衣裳。要是让我洗一大家子的衣服,我就要以为自己是捡来的,是童养媳了。”
沈春云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养了十几年的童养媳,现在才让你开始做活。”
说到底,沈春云还是舍不得,要不是自打杨安康去了于隐书院后,杨安昌就愈地放飞自我,屡屡被先生训诫,话里话外地说着,杨安昌不是一块念书的料。
沈春云要不是实在想不到杨安昌不念书,还能去做什么?跟他们一样,日日守着铺子?杨安昌又不愿意。重活又不愿意做,那也只有继续念书这一条路了。
所以,沈春云只能过年过节地往先生家送厚礼,装作听不懂先生的言外之意。愣是让杨安昌一直在书院念书。
先生也只能摇头,看在杨安康的面上。
因为出了杨安康这么一个学生,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了于隐书院,从此,先生在城中名声大噪,慕名而来的学生不知凡几。原本先生对杨安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期待,但是日子久了,也只是睁只眼睛闭只眼睛。
沈团团躺在床上,只听到杨安昌有一句,没一句的哀怨声。
沈婉给沈团团倒了一碗水,沈团团咕噜噜地喝完后,才将碗递回给沈婉。“婉儿姐,你可真好!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沈婉被闹了一个大红脸,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脑子里不停地闪过几个人的脸,最后定格在杨安康的脸上。
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沈婉握紧了拳头。
沈团团看着沈婉闭上眼睛,决绝的脸色的时候,也有一些慌乱。沈婉这是还没有忘记心里的那个人吗?那是对今日相看的吴涛不满意?
但是,看着偏又不像是不满意的样子,要不然,应该早就说啊,总不能等着沈春云已经往那边递了消息后再反悔吧?
沈团团下意识地也咽了咽口水,有些担心地开口道:“婉儿姐,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沈婉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睛没有个焦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婉儿姐,你是心里有人了吗?”沈团团小声地问道。这个问题沈团团早就已经问过,但是都被沈婉给否认了。只是沈婉这副模样,让沈团团更加确信,沈婉心里一定藏着一个人。
“没有。”沈婉又恢复了淡然,摇摇头。
沈团团也知道,她跟沈婉并不亲近,沈婉也不可能对自己说这些藏心里的事儿。沈团团只盼着沈婉别糊涂了,别连累了沈春云。
“我去一趟茅房。”沈婉也知我沈团团看出了啥,匆匆地出门。
待得走到拐角,就撞上了一个人,正是杨安康。
杨安康没想到,早就已经歇下的沈婉,会来茅房,沈春云特意给她们准备了恭桶,生怕她们小娘子的起夜冻着。
杨安康侧身避开,让沈婉先走。
沈婉就在杨安康侧身的这一瞬,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咬了咬唇,娇柔地唤了一声,“安康表哥——”这一声低唤,千娇百柔,如诉如泣。
杨安康正视着沈婉,不知为何,觉得向来没有注意到过的这个舅家表妹此时眼睛亮晶晶的,似是能灼烧人。“没带手纸?”
沈婉怎么都没有想到,杨安康会这般说。涨红着脸,摇摇头,有些难堪。
“既然带了,就自己去吧。那么大的人了,总不至于怕吧?团团早几年就能自己一个人上茅房了。”杨安康越是避她如蛇蝎,她越是愤愤不平。
再者听到沈团团的名字,沈婉伸手就去拉着要离开的杨安康。
沈婉紧紧地攥着杨安康的袖子,杨安康没个防备,想也不想地就一挥袖子,甩开了。沈婉紧咬着唇,不肯松手。
撕拉一声。
杨安康的袖子被拉开了一道口。
沈婉这才松开手,有些慌张地看着杨安康。“安康表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杨安康低头看着被撕破的袖子,难掩嘲讽地道:“我若是还要走,是不是要再留下一个袖管?”
沈婉不是没有听出杨安康的嘲讽,但是——但是机会难得!从小到大,她跟杨安康独处的时候,几乎没有!而恰是今日,有了俩人面对面的机会!这是不是老天爷看她太辛苦,所以给她一个机会?
这般想着,沈婉内心狂跳,难掩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