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撇撇嘴:“怎么不能是我?我们家原本就要派人去的,只是没打算与你们同行罢了。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我父亲与钟刘两位原是一个案子,我们三家在一处,遇事彼此也可以照应。”
一个婆子从第一辆马车边走了过来,对周楠道:“姑娘,太太说了,这里是外头,别抛头露脸的,叫人看了不尊重。”
周楠脸色微微一沉,盯了她一眼:“知道了,我不懂规矩么?要你管!”却又转头继续跟青云说话:“你们到了府里,打算在何处歇脚?等我闲了就去找你。”
她忽然变得如此热情,青云有些不习惯,犹豫着说:“还没定呢,我们打算到了以后先去看望我干爹和钟大人,再说别的。不过……可能会在云来客栈住下吧,我表哥跟那里的掌柜相熟,而且那儿又离府衙近。要是不在那里,就是城西的王氏大车店了。”那里是林家兄弟常去落脚的地方。
“好,到时候我去找你。”说完周楠就放下了帘子,十分干脆利落。
周家随行人员里的焦三走了过来,跟钟六说了几句,钟六便命人给青云捎话:“周家太太与姑娘要与我们同行,三家人在一处,彼此也好照应。”他都答应了,青云自然不会反对,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一行人再次转上官道,不料才走了不到一里路,又再次停下了。王掌柜带着一大群流民在道旁等候,见他们来了,认得林家兄弟,便都迎了上来。
青云跳下车,吃惊地看着他们:“王叔,你们这是……”
“傻丫头,你要去府里,我们怎能不来相送?”王掌柜道,“刘主簿为我们做了那么多好事,周大人与钟大人还让我们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如今他们有难,我们小老百姓别的做不成,来送送你们也是好的。你去了府里,见到他们,就替我们带个好吧!告诉他们,我们大家都盼着他们平安回来呢!”身后众人齐声附和。
青云鼻子酸,忙忍住泪水,点头笑道:“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王掌柜又从人群里拉了个人出来:“你这一去,不但要到牢里探监,还要四处打听消息、打点官府,虽有小曹大夫在,但那是你亲戚,我们这些受了三位大人恩典的人也想尽一分力。陈三多他老子做过里长,他自小就跟官府打惯交道的,比我们见多了世面,就让他跟着你们一块儿去吧,有跑腿的事只管让他去做,要是银钱上不凑手,也只管找他。我们凑了一笔银子,不多,也就是百来两,是大家的心意,若能帮得上三位大人的忙,那就最好不过了!”
陈三多上前冲青云笑了笑:“青姐儿,几个月不见,可还认得我么?到了府里,有事只管叫我去做。官府的规矩我都是知道的。”
这陈三多原也是流民,正如王掌柜所言,在西北时他父亲是个里长,只是如今家人早已四散。到了清河后,他与王掌柜、青云等人合伙开了同福客栈,因他嘴皮子利索,就到码头上负责做广告拉客人去了。谁知这一去,竟成全了一段姻缘。码头上一个船老大的女儿看中了他,两人不久就成了亲,他帮着丈人打理船行生意,日子过得很是红火,除了偶尔到客栈领红利,已经很少与王掌柜等人来往了,更别说是青云。没想到今日他会主动前来帮忙。
青云眼睛已经湿润了:“陈哥……”
陈三多笑着对王掌柜说:“瞧,还是个孩子呢,居然哭了!”众人都出了善意的嘲笑声。曹玦明与钟六也颇为感动,后者还再三向王掌柜、陈三多等人致谢。
偏在这时,周太太派了焦四过来破坏气氛:“时候不早了,有话改日再说吧,我们太太急着赶路呢!你们什么时候说完话?”
众人都有些不高兴,青云与钟六对视一眼,后者叹道:“罢了,就当看在周大人面上吧。”青云撇撇嘴,没说什么,再次与王掌柜等人告别,带上陈三多,重新上路了。
淮城离清河县城只有几十里路,众人坐马车,若是路上顺利,傍晚前就能到达了。青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谁知道那位周太太总是嫌别人耽误功夫,自个儿却娇气得很,每走几里路就要停车歇息,不是要找茶摊买热茶水和点心,就是嫌车太颠坐得她腰酸背痛需得歇一歇,又或是感到不适要停车休息……诸如此类的。
眼看着快要晌午了,周太太又提出要停下来找个干净地方吃饭。钟六忍不住了,跑来寻青云商议:“这要耽误多少功夫?再这样下去,咱们天黑都到不了府城!不如跟他们分开走算了。”
青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便道:“咱们带了干粮的,没必要另找地方,要是他们不肯将就,就分开走吧。”林大婶也在旁不停点头。
钟六便去找了焦三,焦三报上去,周太太是无可无不可的,她本来就不想跟钟家人同行。谁知周楠听说后,却道:“既然如此,我跟姜姑娘她们一块儿走好了,母亲慢慢吃完了再来。”
周太太大怒:“这是什么话?!你一个千金小姐,如何能与他们同行?!”
周楠神色很平静:“我跟哥哥说好了的,父亲的安危要紧。我等不及要去看他了!”
周太太讪讪地,最终还是让了步,他们不另寻地方吃饭,但要停在路边吃了点心再赶路。钟六也就依了她。
如此拖拖拉拉地,一行人终于赶在日落前到达了淮城府,周家人自去寻地方住宿,青云与钟六等人则去府衙打探消息,这才知道,原来周钟刘三人都被关在司狱司大牢里,有重兵看守,寻常人等不许探望。先前随行前来的官差们,已经有三四日不曾见过他们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