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容初的事情,一直是一个禁忌。没有人敢提,也没有人会去提,因为容初的死,当年陆家的四小姐被逐出了四九城。
久而久之,连这个名字都变成了一种禁忌,不止是在陆家,在厉家同样也是如此,同样的,因为容初的死,陆厉两家的关系也变得岌岌可危!
深凉的夜色之下,远处有红色的霓虹灯光扑了过来,将男人的身形勾勒的更加伟岸,他走过来,如同一座苍山倏地压了过来。
陆静临的心一惊,惊觉自己今天晚上说了不该说的话!
想道歉,艰难的动了动唇角,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层棉花,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今天晚上从时初落水,一切都朝不可预知的方向展。
男人的眸浓黑如墨,像是墨色在里面不断的翻滚,沸腾。
他漂亮的眼睛里似乎藏了千千万万的情绪,最后一变,陡然烧成了一把火,火焰在眼底铺开,又似血色要跳出来。
陆静临双腿一软,差一点没有跪坐在地上,厉晟尧却突然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腰身,男人明明离得挺近,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松香。
可是陆静临却觉得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
终于明白过来,从时初掉入水中那一刻,她就不该激怒厉晟尧,她更不该提七年前的往事,让他记起对时初的痛恨。
她不该提容初二字。
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喜欢提容初二字,她也一直小心翼翼从来不碰触他的忌讳,可是今天,她失去理智,竟然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男人的声音凉的如同冬日的雪水,一寸一寸渗到她耳朵里,甚至渗到她骨髓里,冷得她整个人都猛地一哆嗦:“这句话,最好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到第二遍!”
听到这句话,陆静临的瞳仁猛地放大,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跟在他身边三年,他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声音跟自己说过话!
从来没有!
一个男人把你捧在手心里,温柔呵护了三年,突然之间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全变了,你心里能有什么感觉。
至少,对陆静临来说,她心里是委屈的,泛滥成灾。
这三年,虽然厉晟尧没有对她承诺过什么,可是他从来都是为自己着想,哪怕陆家两家没什么相交,可是对她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尽心尽力。
因为,三年前,她救了他。
因为这一件事情,她被他宠上了天,可是谁曾想,这三年光鲜亮丽的生活,却在安城重遇时初之后,她仿佛从云端被摔进了泥土里。
这种滋味,就像是一条嫉妒的蛇一样,逮准时机,一口咬住了心脏。
毒液从心脏的毛细细管里游移,直到进入五脏六腑里,腐蚀的她全身疼。
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了:“晟尧,我不是故意的。”分不清是委屈,还是难过,还是嫉妒,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
厉晟尧看着女人的眼泪,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他想自己是不是太忌讳这件事情了,这么多年之后,他还是不愿意提及。
看着她的眼泪,厉晟尧又想到了时初,她刚刚落了水,他竟然连问的资格都没有,心中一涩,有一种不是滋味的感受在心头升腾出来:“哭什么,不准哭!”
“我不哭了,不哭了。”可是越是这么说,陆静临的眼泪掉得越凶,最后厉晟尧也没有办法骂她了,都哭成这样了,怎么骂,骂了,不得哭得更厉害。
他的手抬起她的小脸儿,明明是恋人之间最亲密的事情,由他做来却有一种变相的疏离,他的声音依旧冷冷静静:“你做错了事,我还骂不得了。”
陆静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她知道今天晚上已经激怒了厉晟尧,她不想让厉晟尧对自己起疑心,所以不能多说什么。
“走吧,该回去了。”厉晟尧神情缓和了一些,又恢复了那个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一样。
而他和陆静临出了香厨之后,去停车场的时候,厉晟尧能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监视他,像是在森林里,被一条毒蛇盯住的感觉。
他心底一紧,行善,她终于还是来了。
装作若无其事的拉开车门,让陆静临上车,然后替她关上车门,才绕回自己的驾驶座,然后,轻点了一下油门,开车,离开。
次日一早,厉氏财团公关部表一则声明,厉氏总裁厉晟尧跟陆静临宣布交往,但是时初和慕慎西的桃色新闻却上了头条。
慕家大少公开追求安城赫赫有名的交际花,几乎成了安城的一个讨论热点。
慕家大少不惜重金买下千万豪宅追求佳人,慕氏大少为了哄女友开心,送出999朵从国外空运回来的玫瑰,慕家大少对女友照顾有加,昨天晚上深夜出入医院。
可惜,时初并不知道这些。
从昨天离开香厨之后,上了车,她就开始不停的打喷嚏,慕慎西说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时初却说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她没有那么矫情。
让慕慎西送自己去铭江大酒店,结果到了半夜,时初开始烧,不得已慕慎西又把人送去了医院,结果被记者尾随了。
照片从酒店出来,再到医院,最后到了慕慎西的私人住宅,一路跟拍过来,而且照片拍得特别高清,简直把两人之间的亲密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从医院出来之后,时初不知道被慕慎西喂了什么,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才知道生了什么事。
时初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报纸,白字黑字,还配着高清大图,让她想否认,都否认不了上面的绯闻女主角是她。
只是,目光微微挪向了另一则新闻上,上面写着,厉晟尧跟陆静临公开交往的新闻,这么多年,陆静临好歹是媳妇熬成婆了,成了厉晟尧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每次陆静临陷害自己,厉晟尧都能亲自过来找她算账,昨天晚上的事情,厉晟尧竟然问也不问,这就是区别待遇吧?
因为她不是陆静临,所以享受不了这种待遇。
想着,心底又是一叹,男人的爱和性还是分得开的,厉晟尧跟她上chuang,只是他刚好需要而已,而她以为,那是他对自己还有感觉的凭证。
时初,亏你还自诩懂得爱情,现在看来,这些全部都是假象。
偏偏慕慎西还在一旁摇头晃脑的开口,唯恐天下不乱一样:“小初儿,虽然你没有给我正名,好歹媒体给我正名了,昨天晚上没有白白让你睡了一晚!”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时初感觉老脸瞬间一红,不过她到底久经风月,没那么容易让人看出自己这会儿的真实心态。
“那可真是委屈慕大少了,下次一块钱,我会补上。”时初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提到一块钱,慕慎西的脸色又精彩万分起来。
时初竟然还记得上次一块钱陪睡的事情,他慕慎西,难道就值一块钱吗?
其实两人也没有什么,就是昨天晚上时初一直在烧,叫冷,慕慎西免费当了她的天然暖炉,不过这丫头,从早上起来就开始不认账了。
“不委屈,不委屈,下次还免费陪你睡!”时初瞪了他一眼,他才把下半句话吞下去。
下一秒,时初轻轻的抬起了凤眸,望向了慕慎西风情灼灼的桃花眸,她的手指轻轻一点,笑的特别亲切:“不过,慕大少,这个千万豪宅是怎么回事?”
慕慎西脸色一变,一副特别深明大义的样子,很有道理的跟时初说道:“小初儿,你好歹在安城呆了几年,连一套房子都没有,本少爷看不惯,就送你一套了。”
时初也考虑过买房的问题,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金苑转给秦邺城之后,她也不可能住在那里了。
更何况,她如今已经是陆航国际的总裁了,住那里,终归不太好,她早就听说慕氏前段时间开了一个楼盘,据说,反映挺不错的。
而且,看新闻,慕慎西要送自己的那套也是那个刚开不久的楼盘,她略一沉吟,倒没有矫情的拒绝了,反倒是直截了当的开口:“多少钱,我让宝儿划给你。”
“小初儿,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慕家是开商,一套房子,慕慎西不至于送不起,更重要的是,他在那边也有一套房子,就在隔壁,方便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我让宝儿直接联系你们公司的财务部门。”在金钱的事情时初一向跟人分得很清楚,慕慎西看着她一脸坚持的样子:“小初儿,你这样真不讨喜。”
时初笑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昨天晚上那一套了,是一早让人送过来的。
穿在她身上,倒也合身,标准的职业装,只是略微显年轻一些,她望着慕慎西,笑的特别漂亮:“公是公,私是私,我时初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那吃过早饭再走。”慕慎西看着她要走的样子,赶紧劝了一句。
“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到公司再吃,上班要迟到了,我先走了。”时初面色不改的拒绝道,然后转身出了秦邺城的公寓。
秦邺城看着女人看起来有点儿落荒而逃的身影,眼底浮出一丝莫名的兴味来,想着今天早上时初醒过来的反应,心,竟然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