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启安摔倒、挣扎着爬起、一瘸一拐焦急的寻找时心中不忍,这才开口叫住他,之后凌启安的一番话更让倾念无地自容。
“幸好方才摔倒的是我,如果是你,我会恨死自己的。”
她明明知道前方有一堆石块却没提醒启安当心。
凌启安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一心只惦记我的安危?
等等……
对啊,启安为什么在乎我比在乎他自己更多?
难道他……
倾念的思绪被生生阻断,难道她的感觉没有错,难道启安他真的还爱着自己么?可当初他那决绝的别离又是因为什么。
她的头很疼,脑袋一片混沌。
从医院跑出来这么久,虚弱的身体开始抗议,虚汗已然密密麻麻爬了一整个后背。
凌启安终于摸到倾念跟前,英俊的脸上汗水与泥土混杂,样子狼狈不堪,幸亏是在这黑漆漆的防空洞内,不然一定大毁形象。
“我知道你想让我原谅你的亲人和你最重要的朋友,但是启安,就算你不来,我也死心了,死得特彻底!真的,从来就没这么彻底过。”倾念话语间虽透着绝望但已经不像开始时那般对他敌意了。
“不是,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其实是想跟你说……”膝盖处的疼痛源源不断传入大脑,凌启安的声音逐渐微弱,迫不得已停下了那句最想说的“我爱你,让我们重新开始”。
倾念暂未觉凌启安的不对劲儿,淡然道:“为什么不说了,你想告诉我什么?”
凌启安太痛了,一张口只灌了两口冷风,不管怎样努力都说不出话,无奈只得咬紧牙关忍住膝盖处源源不断传来的疼痛。
“我很傻是不是。”倾念自嘲的笑笑,靠向一边的墙壁,腾出一只手捂着心口,好像这样能减轻痛苦。
见凌启安不回答,倾念觉得奇怪,寻着他模糊的身影过去,拉了拉他的胳膊问:“你怎么啦?”
凌启安还是没回答,努力抬起捂在膝盖上的手拍了下倾念的手背示意她没事。
“什么东西这么粘稠,湿湿的,启安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刚刚摔在泥里?”感受到凌启安拍她手背的手上有湿滑粘腻的东西。
凌启安勉强挤出一句“没事”。
聪明如她,倾念怎么会相信凌启安的话,抓起他的手闻了闻,一股腥甜钻进五脏六腑。
是血,启安流血凌启安。
“你流血了,快,我先扶你出去。”
在倾念的搀扶下,很快他俩就走出防空洞,黑暗中呆久了,外面的阳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睛,但也不愿避开这美好的阳光。
等了几秒钟,眼睛适应外边的光亮后,倾念立即去寻找凌启安受伤的地方。
低头看去一眼,又惊慌失措的仰起脸望着凌启安那双会笑的眼,胆怯的问:“伤得怎样?赶快脱下裤子让我看看。”
凌启安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裤子被扯开,膝盖的地方戳了好深的一道伤口,深得都能看见森森的骨头,甚是吓人。
血染了半条裤管,凌启安心想怪不得疼得这么钻心,原来伤口这么大,强忍着痛开口安慰被吓得脸上毫无血色的倾念:“吓着你了吧,我记得除了在手术台上,在其他任何地方见到血你都会晕的,赶快背过身去别看了,我怕你会……”
谁知话还未讲完,倾念已应声倒了下去。
没错,倾念晕血。
虽然她是医生,但奇怪的是在手术台上看见多少血都没事,要是在手术台之外的地方见到大片的鲜血,就一定会昏死过去。
倾念这一晕可愁坏了凌启安,他腿上的伤已经不知道要怎样撑着下山了,小念偏偏在这时候晕倒,可怎么办好啊?
如果不是他患了血友病,顶多就是伤口痛一些,忍忍也就撑过去了,现在伤口很深又血流不止,因为有血友病,所以是不可能靠身体自行缓解流血的,必须立即赶到医院,否则不但他生命堪忧,就连倾念的身体也会受不了,她才刚刚没了孩子,身体异常虚弱。
想了想,凌启安撕开上衣给自己的腿部做了紧急处理,但也无非是减缓血流量保证他坚持着带她下山去。
就是他自己这条腿不要也得先把这傻丫头弄到医院,不能让她的身体有任何闪失,小念精神上的打击已经够致命了,凌启安能做的就是在其他方面尽量周全。
咬紧牙关,抱起昏死过去的倾念,一脚轻一脚重的往山下走去。
血不断从伤口流出,凌启安的额头、脸颊布满冷汗,脸色渐趋苍白,步伐也越来越缓慢,可他心中有一个强大的信念,要带她安全下山,下了山就有车可以去医院,他心爱的女人就会安全。
不敢想象,这需要多大的毅力。
倾念再度醒来是在医院病床上,身边没人照顾,连凌启安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她想,启安本不需要陪着她的,走了也是应该的。
“你醒啦。”一个年轻的护士进来帮倾念拔针,一脸羡慕的说:“幸亏你男朋友及时送你来医院,不然你刚流产,又吹风、又受凉、又惊吓的,这样对身体伤害很大呢!你男朋友可真心疼你。”
倾念疑惑的瞅着护士,挠了挠头问:“你是说,我男朋友?”
“对啊,抱你来医院的那个帅哥,他可真是太爱你啦,刚把你交到医生手里自己就晕过去了。他腿上的伤很严重,失血过多导致休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在301病房输血呢,你可以去看看他。”
护士收拾完输液用具,临走前还不忘了向倾念投来无比羡慕的目光,说:“有这么为你豁出一切的男朋友,甚至不顾自己*性*命一心想着你,你可真幸福啊!好好珍惜吧,这年头儿啊,像这样又帅又重感情的男人很少喽!哦对啦,以后你最好小心照顾他,他患有血友病,是绝对受不了外伤的,否则很有可能流血不止丢了性命。”
听了护士的话倾念惊得说不出话来。
启安有血友病为什么她会不知道?
难道他就那么一直抱着自己下山的?
那段山路崎岖异常,启安腿上伤的严重,想到这儿眼泪不由得在眼眶里打转。
“血友病,血友病,怎么会这样。”倾念喃喃自语:“难道他当年离开我,也是因为他得知患了这种病吗?”
恍恍惚惚走到301病房门口,隔着窗户看到凌启安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倾念以为他死了,吓得推门进去扑到凌启安床边哭起来,滚烫的热泪一滴滴落在他苍白却不掩英俊的脸上。
“哭什么,我的命大着呢,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凌启安费力的张开眼,疲惫的眼中透露出对倾念的心疼,本想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试了几下终究没力气做到。
倾念拉住凌启安想伸过来的手,哽咽的更厉害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启安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还爱我对不对,你只是不想拖累我对不对?你怎么可以这么傻,怎么可以这么轻易放弃,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去承受所有的一切?”
此时,倾念的内心是复杂的,她不知如何面对启安这份沉甸甸的爱,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原来他始终在她身边不曾离开。
“傻丫头,快起来,地上多凉,来,坐床边来。”凌启安心知倾念必然知道了他的病,凭着她的聪慧也一下就能猜出当年他离开的原因。
“都怪我,是我那时候太笨太蠢太没有脑子,都没去问问你就赌气跟你分手,害得你这样辛苦,对不起,对不起……。”
倾念不住的说着对不起,仿佛在忏悔,又仿佛在怨恨自己当初的无知。
苍白的手艰难的抚上倾念的梢,凌启安给了她一个温暖如春的笑容。
“别傻了,怎么能怪你,那是我的决定,如果硬要说谁错,那么错的那个也是我。”
倾念哭了好久好久,将这么久的委屈心痛统统泄出来。
待情绪稍稳,倾念小声说道:“其实,在防空洞我知道你前面有石堆,可我当时气昏了头没提醒你,才让你不小心摔倒的,护士说你差点失血过多死掉,是我差点害死你,是我坏,是我笨。”
听了倾念歉意中略带委屈的话,凌启安“噗哧”一声轻笑,目光柔和的落在她身上。
“那又有什么关系,就当给你出出气喽。只要你能快乐,我这点儿伤算得了什么。”
“还不算什么,你受伤很可能会丢掉性命。”倾念转身假装生气不理凌启安。
“别生气嘛,你生气的样子很丑哎。”
“启安,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等下我去找护士把我调到你这个病房,这样方便照顾你。”
“你说什么?”凌启安假装没听见,心里暗自高兴。
“别假装没听见。”倾念擦掉眼角的泪滴,把凌启安的手放回被子里,“再睡一会儿吧,流了那么多血,体力都透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