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跟我说这些大义凛然的废话!”Nancy收住了笑,眸色冷厉,“现在能救他的心脏就在里面,你要是真这么想成全他的仁义道德,我立刻断电。”
说着,Nancy的手指覆上了另一个按钮。
段子矜脸色一变,心蓦地揪紧,“你……”
Nancy一步步朝她走近,“说啊,告诉我啊!你是想让他死还是想让他活,你不是比我高尚,比我懂得体谅他的心情吗?说啊!”
段子矜的指甲狠狠掐着自己已经受了伤的手心,这一次却比上次更加深入。
时间在对峙中流逝,在Nancy犀利的逼视之下,她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喉咙微微滑动,将舌尖里的血腥味咽了下去,“你赢了。”
段子矜颓然道,“你赢了。”
她还是舍不得让江临死。
还是,舍不得。
Nancy这才嗤笑了一声,仿佛早已猜到这个结果,扔掉了手里的遥控器,“既然你也想明白了,我想我们可以算是统一立场了。”
段子矜别过头去,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受到了满心罪恶。若让她杀掉谁来为江临续命,她绝不可能这样做,可是这个孩子已经被折磨成这样,再也不可能像个正常人那般生活下去,更何况Nancy在她选择之前便切断了电源,如今只剩下这颗心脏,她……
还是想救江临的。
但她还是无法接受Nancy把她们二人相提并论,说她和她的立场是统一的。
段子矜觉得她的精神都快被这个疯女人摧毁了。
她和这个心狠手辣的疯女人,真的是一样的人吗?她真的像她说的那么没用,那么不堪,那么虚伪吗?
Nancy没有理会她的怔忡,只道:“我愿意救他,但却不愿意承担失去他的风险。如果他醒过来以后,还要跟你在一起,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段子矜猛地抬头,眸光一点点变得冰冷,“所以呢?”
其实不用Nancy说,她也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所以你段悠,必须从他的世界消失。”Nancy一字一顿道。
段子矜的心早已麻木到不会痛了,她直起身子,讽刺地扬起嘴角,“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亦然,Nancy,你的手段真是一点也没进步!你就只会用这招来威胁我吗?”
“手段不在新与老……管用就可以。”Nancy表情阴郁地盯着她,“对付你,这招难道不够吗?”
段子矜心上的裂口蓦然被撕得更大了,疼得她扶着桌面弯下腰去,半天才笑了。
笑声从一个音节,逐渐连成一串,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好,好一个Lopold家,好一个伯爵小姐,好一个黎南希!”她紧紧攥着桌子的边沿,嗓子里的血腥味愈浓稠,段子矜咳嗽了一声,咬牙道,“对付我,这招够了!”
Nancy神色未改,也没见多么欣喜,好像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没什么可欣喜得意的。
“我答应你……只要你让他活下去,我就离开他,再也不回来。”段子矜的话说得很慢,很慢。
“不,段悠。”Nancy从容打断了她,“我要的不是让你离开。上次你答应我离开,我相信了你,你却又回来,所幸的是我手里还捏着这最后一张王牌。你若是再晚回来一年半载的,我恐怕就真拿你没办法了。所以这一次,没那么容易了。”
段子矜窒息了一秒,“那你想要什么?”
Nancy目光炯炯地攫着女人苍白的脸,平静开口道:“我想要你的命。”
庄园外的大路旁,面容英俊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指节间夹着一根燃着的香烟,在他分神之际,烟烧到了他的手指,唐季迟微皱了下眉头,手一松,烟蒂便从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
顿了片刻,低沉的嗓音响起:“多长时间了?”
司机看了眼表,“少爷,段小姐已经进去快一个小时了,您还要继续在这里等着吗?”
轮椅上的男人低头瞧着那枚烟蒂,黑眸里流转过一抹沉暗的色泽。
怎么回事,他心里突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一个小时里,Lopold家的佣人不止三次请他们进去等,唐季迟始终以淡然的态度拒绝。
一是因为他和这个Nancy本无交情,没有进去的必要,二是因为他答应了悠悠不插手,若是他进去了,她们谈话恐怕都不会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