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跳,就是要我死。”如姒抢先开口,“你们家的车夫差一点就说出来我在车上,这时候你跳出去,还改了装,人家认不出你燕六少爷,只会说我濮家嫡长女的马车里藏了男人。燕六少爷,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一次次地非要我死不可?”
燕荣想骂回去,却没话可说:“你,你——你……”
马蹄得得,那位捕头陈濯似乎提马近前,在车窗旁侧轻轻咳嗽了一声:“若是有什么冒犯,还请勿怪。有贼人的话,我们京兆府的人手是预备足了的,燕二少爷也请了羽林营的高手在外围照应着。还请贵眷宽心,天罗地网,绝无逃路。”
如姒抿嘴一笑,也不隔着帘子答话,只垂下眼皮,不再去看一脸愤怒憋屈的燕荣。
这次再回燕府,前后不过隔了半个多时辰,如姒却觉得自己又度了一次劫。
难怪前世燕荣的私奔之事闹得那样大,自己先前果然是小看了燕荣的决心。不过还好还好,一番激将嘴炮起了作用,终究是没让燕荣借着她这马车的车底溜出桓宁伯府。
而这次燕家三房的阵仗又是不同,燕萱亲自过来带了如姒到自己院子里吃茶,问了问车上的情形和对话,便安抚了几句要亲自送她回去。
至于燕荣则是由那位陈捕头押着送去给三夫人。便是对燕家没那么熟的如姒和采菀也能感觉到,燕家家仆护卫来来往往之间的气氛紧张了十倍,自然是更不想多停留,便由燕萱送回了濮家。
本来如姒被桓宁伯府的马车接走,就让池氏心里有点不平静,等到看见燕萱亲自送了如姒回来,池氏脸上的笑容就更勉强了。
偏偏如姒还一口一个礼不可废,一定要拉着燕萱来给池氏“见礼”。说起来没错啊,燕萱头一次到濮家来,不给到女主人池氏这边来的确是失礼的。
只是池氏看见燕萱,真是肠子都要打结了:“燕二小姐来了,来来,上茶!”
燕萱今日穿了一袭碧色缭绫长裙,黛眉入鬓,丽容英姿,虽然算不得绝色秀美,却自有天之骄女的华贵大方。含笑行动之间,自然就将濮家所有的妙龄少女全然比下去。
如妍目光微微闪动,尽量不去看燕萱,犹自持着自己的傲气。如姝则刚好相反,几乎满眼都是艳羡,自以为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燕萱。而池翠柳难得安静规矩,一味向后退缩,倒与自己身边的霜娥有两分相似。
燕萱行事爽利,却不是真的不懂后宅女眷们的眉眼官司,更何况她如今十六岁,比濮家众女皆大上好几岁,一眼扫过来,对众人的脾气秉性大概心中也有了点概念。
燕萱随手接了茶盏,吹了吹热茶便放下了:“濮太太客气了。我送如姒回来,也是顺便看看她的闺房。一直听说如姒针绣好,自己的帐子都是自己做的。虽然有些意外濮家如何就能让嫡长女动手到这个地步,但学习一下如姒的女工也是好的。不知可还方便?”
池氏觉得自己简直肋下都要岔气了!
人家说扬手不打笑脸人,燕萱这打脸的手就从来没放下过好吗!什么跟什么啊,虽然如姒的东西不多,帐子床帏还是有的,小贱人自己愿意在哪里绣花谁会拦着她,什么叫濮家嫡长女动手到这个地步?!
如妍这时候便再忍不住了:“燕家高贵,我们攀不起比不起。小门小户的闺女都要做针线,绣个帐子怎么了?说不定有的人只会舞刀弄剑、仗势欺人,想绣帐子还不会绣呢。倒也没听过谁家教养好的嫡长女,跑到旁人家里说三道四的!”
“妍儿!”池氏轻轻叫了一声,本能看了看燕萱的手,赔笑道,“小孩子口无遮拦,燕二小姐别放在心上。”
燕萱嗤笑了一声:“没事,大家都是转折亲戚,我不放在心上。谁还记恨啊,当然是现在就分说分说。濮二姑娘,我们燕家高贵不高贵,关键是做人对的起良心。小门小户这句话,我看你说的还挺有道理。像你这样不敬长姐,不知进退的做派,也上不了大台面。”又转向池氏,“濮太太,听说如姒的屋子叫两位池姑娘借去了,我这个舅表姐过来问一句,什么时候还呢?还是原本打的就是刘备借荆州的主意?我可不是如姒的好脾气,您给句准话吧。”
池氏终于再忍不下去,沉了脸:“二小姐,我到底也是如姒的母亲,你的长辈。濮家内宅如何调配屋子,我这个主母自有主张。二小姐还是有些操心过了。”
燕萱到底不如母亲蔺澄月的老练,见对方变脸,自己的笑意也敛了去,然而说出来的话,还是如同刀子一样:“濮家内宅的屋子,我们燕家人是管不着。但原配的嫁妆,濮太太,那可就是你不该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