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证明刺杀者身份的物证?”
契苾贺摇摇头,“并无物证,对方心思缜密,发现那些尸体之时,已经都被剥的赤条条,冻成冰坨了。”
发生秦晋遇刺案件以后,长安各城门便全部戒严,禁军于全城进行大肆搜捕,对方将那些尸体仍在城南的荒地,也显然是仓促为之。
长安城墙修的极为宽阔,即便有唐以来已过百年,城中南部仍旧有许多非居民之地,这里自然便是上佳的抛尸地点。
就在秦晋与陈千里顿感失望之时,契苾贺又道:“但有一点,这些人个个右掌生茧,手臂粗壮,都是些可拉开六石弓的好手,且想想,哪里会有这么多好汉?”
自然是军中!
然则,这等个个可开六石弓的好手,却绝不会是禁军中人。
如今的十六卫军早不是大唐初年时的模样,开元末年废除府兵制以前,关外各折冲府会选派精锐府兵入关番上,现在既废除了府兵制,折冲府自然也没有精锐可派往关中番上。
自天宝年以后,天子十六卫军绝大多数都成了空架子,除了卫军中的将佐官员还保留以外,已经无兵可用,仅有个别卫军出于需要还保持着一定的员额,但也都是些从市井内招募的贩夫走卒,怎么可能个个能拉得动六石弓呢?
想到此处,秦晋不由得生了一身冷汗,如果知道那一夜刺杀自己的人都是些军中精锐,当时是否还有勇气仅以九人马队冲击对方呢?
不过两军交锋并简简单单是一加一等于二,这种摆实力看数据的加减法。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变数,那就是士气。尽管对方单兵素质要好过秦晋麾下的甲士,然则在士气上仍旧输了一筹。
因此,秦晋那一夜能够脱困脱险,诚然有侥幸的一面,但根本原因还是他麾下的新安军在关外打出了士气,即便身陷重围绝境,也不会轻易言败。
这个判断让秦晋立时又是精神一震,这让他前所未有的坚定了一个想法,辛辛苦苦九死一生从新安带回来的勇士们,绝不能便宜了哥舒翰。
哥舒翰一直要夺走新安军,原因并非眼馋其非凡的战斗力,无非是此人剪除异己羽翼的手段。只可叹,秦晋自觉与之素未谋面,连如何得罪了这位老相公都不知道。
今次正可借着遇刺的由头,让哥舒翰也尝尝被人添堵的滋味。
自从神武军中郎将遇刺以后,长安城中谣言满天飞,上至公侯宰相,下至平民百姓,贩夫走卒,都在纷纷猜测着主使刺杀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猜来猜去,终于有人将矛头指向了嫌疑不小的尚书左仆射哥舒翰。
酒肆茶坊中尤为成了各种传言的集散地。
“听说中郎将在入长安之前,哥舒老相公就对他多有刁难之举。”
“何止啊,难道没听说吗?秦将军从关外带来的新安禁卒骁勇善战,老相公早就垂涎三尺,要夺了去呢!”
一时间人们都不禁愤愤然,他们诚然对秦晋无从谈起好感,但这等遭人暗算终归还是多了不少同情之心,由此便对哥舒翰大为不忿。
这种传言不知何故竟像秋后的野火,一经点燃便四处蔓延,甚至都蔓延到了大明宫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