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不禁动容,这番话出自太子之口,便是大唐之福。
……
韦济不自然的轻抹了一下袍子上褶皱,如此衣冠不整的面前太子,让他如坐针毡。杜甫的感觉也比他差不多少。
太子李亨平静的观察着端坐在左右的韦济与杜甫,这两个人是秦晋推荐给他的。最初,李亨只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姑且一试,却实难预料,两人竟如此踏实肯干。且先不论此二人本事如何,只凭这份勤恳,就胜过那些只知道大言惊世的口舌之徒强上十倍百倍。
这是天子交给李亨第一项完全自主的差事,他当然不想办砸了,有两个如此尽心的官员从旁辅佐,也就渐渐放下了心。更为难得的是,韦杜二人均是出自名门之后。
韦济的父亲是宰相韦嗣立,杜甫的祖父也是高宗朝的名臣杜审言。这两个人的出身堪称完美,起用他们,就不会惹得朝中清流们非议,自己的阻碍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如果是寒门出身的官员,显然就要麻烦了不少。
有鉴于此,李亨仅仅是简单询问了一下工期进度,便不再多言,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反而有一半在说着看似无关紧要的闲话。
韦济和杜甫自然不敢隐瞒工地上的矛盾,两个人有所保留的简单讲述了一遍,李亨便煞有介事的听着,也对秦晋控制将士的手段颇为赞赏。
要知道神武军中不论将士,大多都出身自勋戚权贵子弟,能够驱使他们甘心情愿的去做民夫壮丁们才做的贱役,单凭这份手段,就让人不容小觑。
韦杜二人出了皇城景凤门,绕过崇仁坊与胜业坊的大街,准备向南折回位于安邑坊与宣平坊之间的工地。却忽见有两辆奢华的四马轺车往兴庆宫方向疾驰而去。
韦济讶然道:“霍国长公主与常山公主如何联袂去了南内?”
在敏感时期,这些异常的事件,总能牵动人们敏感的神经。
见韦济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杜甫却却道:“两位公主的车马再急,又岂能关乎国事?韦兄多虑了!”
韦济这才抬手一拍脑门,尴尬一笑:“子美兄所言甚是,也是这几日发生的事多,脑筋都跟着过于敏感多疑。”
两人相视一笑,继而又一齐打马南去。
霍国长公主与常山公主的确又见顶顶重要的大事要面见天子李隆基。
姑侄两人联袂而至,很顺利便见到了午睡将醒的大唐天子李隆基。
说来也凑巧,今日所谈之事的主角也伴在李隆基身边。
“虫娘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了!出水芙蓉,羞花闭月也不过与此呢!”
霍国长公主啧啧连声赞了两句,弄的虫娘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李隆基的心情很不错,也不知是否刚刚的午睡做了美梦,笑的很是兴起。
“霍国莫夸的她上了天去……”
“阿兄此言差异,虫娘端庄贤淑,哪里用阿妹去夸喽?”
虽然李隆基素来不喜虫娘,但还是很高兴的回应道:
“阿妹的一张妙口还想抹了蜜糖一般。”
李隆基与霍国长公主兄妹感情一向不错,两人说话也很是随意。而跟在霍国长公主身后的常山公主却不敢有一丝言行越矩。毕竟她是李隆基的女儿,对这个生来冷酷的父亲,只有敬畏,而没有亲情。
笑过一阵,李隆基这才缓缓问道:“说吧,你们两个同来南内,有何等要事?”
霍国长公主答道:“阿兄还是料事如神,确有要事,却不是阿妹与常山的。”
言语间,她的目光瞥向了虫娘。
李隆基何等的聪明,立刻就会意了一二,但也不急于问破,只揣着明白装糊涂。
“别卖关子了,有事但说,只要不涉军国重视,应允你们就是。”
霍国长公主啧啧了两声,“好像阿妹从来只有事相求阿兄一般,这次偏偏不是,是阿妹要给阿兄做回好事。”
兄妹两人互相卖着关子,偏不说破究竟为了何事,李隆基身旁的虫娘睁大了如水的双眸,觉得很是有趣,好奇的问道:“姑姑所为究竟何事呀?”
注:
清流:与宋以后概念不同,唐朝的清流指门阀世家出身的官员,与清流相对应的浊流,专指寒门出身的官员。
南内:玄宗时,兴庆宫又称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