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兵攻破兴庆宫的宫门,冲进宫去,寻到当今天子,或杀,或俘。
不过在杀和俘上,郑显礼更倾向于杀,甚至还提供了一个可以完美掩去外人耳目的法子。将天子杀掉以后,再一把火烧掉兴庆宫,对外则宣称是宫城破后宦官纵火,到时候随便寻一具焦尸充作天子遗骸便可。而且这还不算完,要遣人在坊间散布谣言,称天子在宫城被破之时趁乱逃了出去,那具焦尸是假的。
如此视听一乱,谁还会将注意力放在破城的神武军身上?
这个法子看似天衣无缝,秦晋却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没有办法,郑显礼只得提出了第二个法子。
如果不能狠心决断,那就只能趁着事态没有完全恶化,带着亲信部众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长安城,这对身负大志大才的秦晋而言何异于龙归大海?
乌护怀忠有四百同罗部勇士,再加上新安君留下的几百人,总能凑上千人之数。如果神武军的人也肯于跟着离开,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郑显礼一开始并没有将神武军的人算作可以带着离开的亲信。毕竟神武军的主要成分是长安勋戚子弟,这些人的背后都有着无法割舍家族,怎么可能跟随秦晋离开呢?
秦晋大为动容,想不到在自己心烦气躁的时候,还有两位好兄弟在尽心替他谋划,尽管不会采纳这两种建议中的任何一种,他还是在赞叹之后直言相告:“如果我走了,那就是将三千跟着我造反的神武军兄弟撇下不顾,不论如何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郑显礼一阵默然,秦晋的没错,他的确应该给三千神武军一个交代,这些人对他死心塌地,又怎么能为了一身之利将他们都卖了?如果秦晋真是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郑显礼自问早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今日更不会为之冒死筹谋。
相比于心思较重的郑显礼,乌护怀忠就简单了许多,他只认为,秦晋如何选择,便是自己的选择。
无奈之下,郑显礼也不回军器监公署了,便跟着秦晋往兴庆宫外的军营而去。
到了军营以后,卢杞与杨行本带着众位旅率一同来见秦晋。
很显然,这些人也听了高力士带着大军突然杀入长安的消息。不过,他们的态度却乐观多了,认为只要改变策略,加紧攻势,打进兴庆宫,一切便还在掌握之中。
秦晋此前定下围困之计便是不想在兴庆宫内动刀兵,也不想李隆基有任何意外,他只想逼迫李隆基认输服软,主动将皇位禅让与太子李亨。只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在全力交接时产生的内部撕裂。
倘若在没有外患的时候,大打出手也无所谓。但此时此刻关中以东还有个“大燕”在虎视眈眈,随时都能冲上来狠狠咬上一口,对精疲力竭的大唐做致命一击。
可叹内忧外患的大唐还要经历种种奇葩的内乱,有为可悲的是一直对内斗深恶痛绝的秦晋居然也身为内斗的推动者之一。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为了自保,为了神武军,他也要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做着自己深恶痛绝的事。
而就在一群人情绪亢奋,嚷嚷着一战定乾坤的同时,裴敬却急吼吼的赶了过来。
见到裴敬,秦晋的心理立时就是一沉。
裴敬负责皇城和东宫的守卫,若非没有大事,他断然不会离开,亲自来到此处。
果不其然,裴敬亲自送来的是一封信,一封来自高力士的亲笔书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主旨只有一个,那就是威胁!高力士在心中先解释了他因何在拿下承天门与永安门后,便不再继续有所动作的原因。
因为他不想建设超过百年的皇城遭遇战火,也不想波及长安城的百姓,所以才暂且顿兵。同时,他也希望秦晋能够保持克制,不要似乎忌惮的胡作非为,天子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尽量不要惊扰了天子。
这封信看起来像是絮叨家常一般,然则在秦晋看来则无疑是一种低调而又极富震慑力的威胁。表面上,高力士他顿兵不前是顾念城内生灵,不忍见到百姓遭遇战火涂炭。实际上,重却是后面提到的天子,言下之意,只要秦晋能保持克制,不强攻兴庆宫,他就暂时不会进城,这种脆弱的平衡就会暂时得到维持。否则,他将不惜任何代价杀将进来。
姜究竟还是老的辣,尽管高力士不以兵事见长,但这内斗到底斗的还是人心。高力士最是洞悉人心,仅仅一封信就得上千军万马。
裴敬显然看明白了高力士信中的威胁,所以才急吼吼前来。
“中郎将,咱们该如何应对?”
秦晋默然沉思,这封信他又交给了卢杞与杨行本。两个人看完以后,也是态度鲜明。
“老阉竖以为能吓唬住神武军?大不了一拍两散!”
杨行本口中的痛快,却被卢杞一句话了回去。
“不怕威胁?你去退了高力士的三万人马!”
“这,这……我一个人,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这不是难为人吗?”
卢杞哼笑,“那就不要口无遮拦,乱了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