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逃是战,这两个选择在裴敬恶脑子里徘徊着,也是难以决断。如果战,将意味着龙武军冒着死伤惨重的危险,来赌一个难以预知胜负的结果。可如果就此下令撤军,也许叛军援兵,转身就能打神武军一个措手不及,甚至以绝对的人数优势彻底吃掉神武军。
“传令,各部就地结阵,若有后退者立斩不赦……”
军令一道道传了下去,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陈千里稍松了一口气。可裴敬又将目光转向了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
“陈千里听令,所部亲卫组成督战队,但有擅自离阵者,立斩不赦!”
闻听命令,陈千里傻眼了,让他和他的亲卫转为督战队,斩杀畏敌怯战的逃兵,这又如何能下得去手呢?
其实裴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龙武军中陈千里的地位不容置疑,如果是神武军的人做督战队,一定会激起龙武军的愤慨之情。而在这等仓促应战,败多胜少的险境下,溃兵逃兵一定不可避免,因此陈千里和他亲卫在此时就是最合适的督战队人选,虽然这么做在外人看起来有些阴损,但也的确是个能够见效的决定。
当然,前提是陈千里肯于服从军令。裴敬赌的是陈千里一定会服从军令。
如果陈千里不服从军令,如果大军一触即溃,神武军将在冯翊郡一败涂地,放眼天下之大,却没了他们的立身之地了。因此,这是绝地中的求生之战,而这一切的困境,都是陈千里的自以为是和争功心切造成的。
陈千里一手欠下的债,如果他不愿意还,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自私自利的懦夫!
……
抵达朝邑城下,皇甫恪忽然失望了,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一支混乱不堪的**。这和耳闻中的神武军可有着太大的出入了,如果关于秦晋的传闻都是真的,他的部众怎么可能如此愚蠢不堪?
一团阴云从面前飘过,皇甫恪隐隐意识到自己或许是中计了,秦晋根本就不在这支混乱的万人大军中,也许这只是一支引诱自己的诱饵。
皇甫恪狠狠的啐了一口,自从从军领兵以来,他还甚少被敌将如此戏耍过。明明是他设置好了陷阱,引诱秦晋入彀,可万想不到自己竟在大意之下,一头扎进了对方的圈套里。
但对于皇甫恪而言,他的坏心情也仅止于此,面前这支不堪的人马根本就挡不住他的奋力一击,大不了就以雷霆之势将之碾压反而粉碎,让秦晋清楚的认识到,所面对的敌人究竟有多么可怕。
“全力冲击,尽歼**!”
有部下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将军,后面还有一支**,万一跟了上来,前后夹击,咱们也许会有麻烦!”
“朔方军内,还有哪一支人马能在行军速度上与咱们有得一比?更何况还是软脚鸡一般的禁军?”
提出异见的部将不再言语,大军轰然而动,直奔龙武军碾压而去。而皇甫恪还另有依仗,周匄的部众至少拖住了**一到两个时辰,就算周匄率兵投降,想要安置五千人的降兵,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
如此种种,皇甫恪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先全歼掉朝邑城下陷入一片混乱的**,然后再调头吃掉那支身后的**,如此一来冯翊一战的最终胜利就属于他们了。
果然,朝邑城下的**不堪一击,与前锋人马刚刚接触就纷纷溃败,死伤惨重。但让皇甫恪感到意外的是,这种溃败竟没能持续下去然后扩散到全部的**。
尽管,朝邑城下的**依旧混乱,战斗意志却远远超过了皇甫恪的预期,虽然**不断的被斩杀,大军整体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堤坝在阻拦着溃败的蔓延。
麾下军卒的攻击力度比想象中稍显疲软,皇甫恪有些不满,下令全军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两个时辰内结束战斗。
……
“长史君,不能再杀了啊,再杀下去,死在咱们手里兄弟比死在叛军手里的都要多……放兄弟们一马吧…..”
一名校尉死死的抱住了陈千里,恳求着他放兄弟们一马。
然则,陈千里已经目呲欲裂,心头再滴着血。难道一手带出来的兄弟,他就不心痛,不惋惜吗?但现实是残酷的,战争是残酷的,既然身为**,就有义务为帝国死战,比起活命而言,也许壮烈的死去,才是龙武军此刻最合适的归宿。
“死战不退!”
嘶吼声自充血的喉咙里迸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