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欣然点头,直视着卢杞道:
“神武军何曾吃过亏,又何曾对人服软过?”
说着,秦晋示意卢杞靠近自己,低声的与之讲诉着刚刚和杜乾运定下的谋划。
听了一阵,卢杞的眼睛里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继而又不无钦佩的说道:“这么狠毒的计策,也只有使君能想得到!”
秦晋哈哈大笑,连连摆手,声音又转而降低。
“我可不是头一位,这还是和潼关那位老相公学的呢!”
闻言,卢杞心下凛然,他忽然想到了临出长安时的那一场大刑杀,安家上下老少百余口被杀了干干净净,神武军中多数人没能亲眼目睹那一日的惨状,可他却看的一清二楚。整个西市几乎血流成河,上百具大大小小的尸体被像死猪一样的堆叠在一起,装车,运到了长安城西的乱葬岗,任由野狗啃食。
这血腥的一幕幕又在卢杞眼前浮现,好半晌他才抬头去看秦晋,虽然秦晋在笑,可他却从秦晋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笑意。
向来敏感的卢杞忽然意识到,秦使君变了,与刚刚统御神武军的秦晋已经判若两人。可这种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试图从回忆中找出蛛丝马迹,但却模糊一片无从下手。
直到秦晋连唤了他三声,卢杞才一个机灵回过神来。
“此番定叫崔亮老贼死无葬身之地!”
……
郡守府,崔亮总算出了一口心头恶气。秦晋手中的确有兵,而且都是敢战能战的精兵,但是他并不惧怕,因为他手中有百姓,有民心。自古以来与百姓和民心做对的都是民贼独夫,秦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使君妙计,秦晋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就连今日在使君面前耀武扬威的卢杞都被百姓泼了一身的粪水,而无可奈何!”
薛景仙由衷的拍着崔亮的马屁,这一刻他才算对这位看似诺如无能的上官有了几分敬佩之意。以百姓对付秦晋的精兵,也只有心思如鬼的人才能想得出来吧。
得到了下属的赞美,崔亮越发得意。只是美中不足,秦晋并没有因此而被激怒,如果他能像一般武人那样一激就怒,带兵伤了百姓,自己可就有把柄弹劾此人了。到那时,就不是他想不想交割公事,而是冯翊郡太守的官位还能不能保住。
天子虽然因秦晋的能耐重用此人,但绝不会任由他作践百姓而袖手不理。
“也是可惜,卢杞看着像个粗汉,却是能忍,否则咱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薛景仙再次送上一记马屁。
“就算他们识相,也难逃使君股掌之间了!”
对于下属的马屁,崔亮向来来者不拒,但口中却很有几分谦逊的模样。
“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秦晋向来奸狡,须时时防备!”
……
百姓一连围着驿馆闹了两天两夜,从郡守府到县廷甚至连同州城内的宵禁也不禁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百姓们把神武军的头领秦晋盯得死死的,最好将神武军那帮军汉激怒,和百姓产生了冲突才好呢。
崔亮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只要秦晋敢动百姓一根手指头,他就敢再炮制一出谋反大戏。
只是秦晋再一次让崔亮失望了,神武军非但没有镇压百姓,反而给这些聚集在一起的百姓们送上了饭食。不过,百姓们的反应还是让崔亮大为解气。
几个带头的百姓将神武军抬来的翻过一一踢翻,直言绝对不吃神武军的一粒米。
有了这一出好戏之后,崔亮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过于吝啬,是表现的时候了。
崔亮本想打开府库,为这些百姓们分发粮食,可神武军仍旧围在府库外面,动用府库中粮食的想法是难以实现了。然而区区粮食事小,怎么可能难得住声望如日中天的崔使君呢?
他当即亲自拜访了同州城中几位大户,要求借粮。结果在意料之中,又超乎意料。
崔亮一共拜访了同州城内鼎足的三大家大商,杜氏竟推诿拒绝了,其余粮价则没有意外的一口答应。
对于杜氏的一反常态,崔亮暗暗记载心里,打算等着对付完了秦晋再施之以惩罚,区区商贾居然也敢拒绝他的要求?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