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崔亮仰天长叹一声,又怒目看向王校尉。
“崔某待你不薄,却想不到养了一匹饿狼!”
声声斥责,王校尉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用极为心虚的语气回应道:
“使君,末将也是迫不得已,奸细冯唐是末将一手擒获,亦是当众搜出了此贼衣衫夹袋内的密信,这一点所有的兄弟都看的清清楚楚。如果末将包庇了使君,末将便也是通敌啊……末将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没有慨然赴死的勇气……使君如果觉得痛骂末将几句能解气,就使劲骂吧……”
这番话,王校尉不说还好,说了更让崔亮怒意上涌。为什么他的属下都是这种一根筋的蠢货,谁用他包庇了?明明那密信就是假的,就是皇甫恪冤枉他的,这蠢货居然与薛景仙一般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口咬定了密信的真实性,就算崔亮有一百张嘴也难再辩解了。
然则,崔亮自己却是最清楚的,皇甫恪勾结谁,也不可能勾结他,可是这其中的隐秘又岂能公之于众?
“崔某冤枉,崔某乃当朝高官,凭你一个区区郎将,没资格……呜……呜呜……”
没等这句话说完,卢杞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团破布,一把塞进了他的口中。尽管愤怒的几欲爆炸,奈何崔亮身体瘦弱,根本不是神武军精锐甲士的对手,只能任由对方控制着,被狼狈的拖出了郡守府正堂。
“王校尉别愣着了,赶紧张贴布告,通报全城吧!”
王校尉迟疑了一阵,似乎有点于心不忍。
“毕竟,毕竟还没有确是的证据,仅凭一纸密信,就,就给崔使君定了通敌罪,似乎,似乎不妥吧?”
颤颤巍巍的说完,王校尉就等着面前这个阴冷无比的将军发作,谁知卢杞却笑了。
“多亏了王校尉提醒,咱们的确没有资格定崔亮的罪,这件事交给秦使君裁决吧。现在交给你一个关键的任务,立即带着崔亮的官私印鉴,到驿馆去驱散聚众闹事的百姓。”
反驳了卢杞一次,王校尉却没胆子再反驳第二次,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但他知道崔亮鼓动百姓的不少内情,知道仅仅是官私印鉴怕是不能妥善解决问题,便又壮着胆子问道:
“卢将军,末将敢问,如果百姓们不听号令,该,该如何是好?”
卢杞陡然色变,冷哼了一句。
“你们手中的刀枪难道是烧火棍吗?休再聒噪,误了大事卢某为你是问!”
王校尉心中叫苦不迭,此前他还极力的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巧合。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偏偏就在这紧关节要处给秦晋和神武军送上了可以反制崔亮的把柄?就算他比不得官场上的老奸巨猾之辈,能够在军中混到校尉也不是易与之辈。
唯一可以说得通的解释就是秦晋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崔使君能够以百姓掐住秦晋的七寸,秦晋就用通敌之罪化解掉崔使君的所有手段。
本来他还认为秦晋也不过如此,在崔使君面前仅仅走了一个回合就再无招架之力,现在看来却是低估了此人。
越想下去,王校尉便由内往外的发寒。幸亏自己没犯蠢,一条道跑到黑,否则现在也得跟着崔使君一同倒霉了。
有了这些认识以后,王校尉再不迟疑,当即以崔亮的名义召集了郡守府几乎所有的护卫皂隶,再加上数百城中守军,大致凑了近千人,浩浩荡荡的开赴驿馆。
驿馆外的百姓看似自发于此处围困秦晋,实际上是有骨干调度指挥的,否则又怎么可能聚集数日而不散,不乱呢?
当然,这其中也有郡守府提供的肉食粮米的功劳。
但是,王校尉抵达此地后,第一道命令就是将所有的肉食米粮撤走,一块肉,一粒米也不能再发给那些闹事的百姓们。
一开始负责掌管肉食米粮的佐吏还打算和王校尉争辩几句,王校尉二话不说恩狠狠一脚就踹了上去,那佐吏顿时就像风中败絮一样斜斜飞了出去,然后又萎顿余地竟再爬不起来。
“有违令者,杀无赦!”
所有人都吓坏了,再也不敢之意王校尉的命令,又有谁不知道此人是郡守的亲信呢?与其不分眉眼高低的上去触霉头,不如乖乖从命。
原本此时到了午间饭口,聚众闹事的百姓们都眼巴巴的等着开饭,却忽见郡守府的人不但没如期开饭,反而收拾场地,将余下的肉食米粮装车,摆出了要撤离此地的架势。
百姓们一旦饿着肚子,便不时的有人提出抗议,要求吃肉吃米,否则就要卷铺盖回家。
驿馆内,秦晋将这一幕幕变化都看在眼里,知道此前安排下的计策生效了。
只是百姓们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其实人性大体如此,升米恩斗米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官民百姓,忙碌一世,为的不就是一口吃食吗?说难听点,有奶就是娘,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忠臣义士呢?
却听王校尉的呼喝陡然响起。
“百姓们听着,郡守有令,给你们半个时辰的功夫,立刻离开此地,否则郡守府将会使用武力……”
百姓中当即就有人提出了一意。
“崔使君为何不亲自来下令,俺们只听崔使君的,父老乡亲们说说,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