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与某有旧,私交总不能也一并断绝了吧?还有,陈长史既然声称诸位校尉与某有兵事瓜葛,不知可能拿出实质证据呢?否则某可不可以认为陈长史是整编受阻而迁怒于无辜之人呢?”
“好一个牙尖嘴利之辈,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陈千里从未与阿史那从礼这等牙尖嘴利的人争辩过,而从来都是大局已定后,以盛气凌人的姿态再宣布结果,因而从未被人顶撞的张口结舌。他一向就不以口齿伶俐见长,见阿史那从礼口中振振有词,索性便闷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
然则,阿史那从礼却大有得理不饶人的架势,见陈千里不做声反而步步紧逼。
“陈长史如何不说话了?难道也自知理亏吗?某虽然甘心交出兵权,却不意味着任人诬陷拿捏。陈长史,今日咱们就在秦使君面前把话说明白了。”
陈千里受窘之后,更是不再与阿史那从礼斗嘴。他只等着秦晋掀开底牌,让这厮彻底现出原形。
不过,陈千里的这份神态落在皇甫恪与裴敬眼中却甚觉好笑,平日里这位陈长史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从来都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话做事也很少给人留情面,现在居然被牙尖嘴利的阿史那从礼挤兑的哑口无言。
皇甫恪说道:
“阿史那从礼,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存了什么心思,大家还不知道吗?秦使君眼睛里不容沙子,你究竟有什么想法,不妨明说。”
他见秦晋并没有质问阿史那从礼辩冤书一事,便知道秦晋有意要戏弄此人一番,是以便设下了套,等着阿史那从礼往里钻。
阿史那从礼不疑有他,面露诚惶诚恐之色,口中却振振有词。
“某一切均听凭秦使君处置,不敢有半分违抗,只要秦使君一句话,某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皇甫恪哈哈大笑。
“小子莫打诳语,万一秦使君真让你下油锅,看你敢不敢跳进去。”
阿史那从礼扭头看向了皇甫恪。
“某从无非份之事,使君必不会令某无辜跳油锅的,皇甫将军做这种假设,岂非太儿戏了?”
皇甫恪嘿嘿一笑。
“戏言?你怎知没有非分之事,使君便不会将你油烹了?”
“使君不是……”
阿史那从礼自持秦晋有言在先不会责难无罪之人,但他的目光扫向居于主位的秦晋时,却见他面色笑的古怪,好像再看耍猴戏一般,心中立时就打了小鼓,七上八下。
心思一乱,口中自然也就跟不上了,一时间竟也不再和皇甫恪斗嘴了。
秦晋突然将几案上的辩冤书扔了出去,只见那一页羊皮纸轻轻飘飘的落在阿史那从礼脚下。
“捡起来,看看上面写的甚!”
声音冷的几乎可以滴水成冰。阿史那从礼俯身捡起羊皮纸,才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这分明是他写给杨国忠的辩冤书啊,如何,如何到了秦晋的手中?
不过他又立刻心中疑惑,明明信使连夜回报,杨国忠收了财物,并连夜往兴庆宫面圣,一切俱在意料之中。如何,如何这份辩冤书是怎么回来的?
“天子六百里急递送来此书任秦某处置,阿史那从礼想不到你竟卑鄙至此,秦某现在恨不能油烹了你。”
阿史那从礼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天子居然倒向了秦晋这一边,然而天子不该是恨透了秦晋的吗?突然间的逆转,计谋彻底瓦解,令他很不甘心。
“来人,在县廷门前支起大锅,今日秦某要油炸了这勾结逆胡,阴险卑鄙的小人。”
陈千里应声而起,大踏步出去安排人手准备油锅。
阿史那从礼彻底傻眼了,眼见着秦晋不像是作假,立刻双腿一软,跪了下来,以头咚咚叩地,声泪俱下。
“使君饶命,使君饶命,卑下,卑下一时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才,才做下这等糊涂事,请使君再给卑下一次机会,卑下一定痛改前非,给使君做牛做马,绝不反悔……”
看着匍匐跪在地上,拼命求饶的阿史那从礼,秦晋暗暗感慨,此人若是生在后世真是影帝的好苗子,态度转换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偏偏所有的语言动作让人看起来,都是如此的情真意切。
不过,已经认识到此人嘴脸的秦晋并不会心软,既然此前对待阿史那从礼的态度出现了偏差,现在时候纠正了。
“阿史那从礼,秦某给过你机会了,只可惜你不知道珍惜,现在才想起来后悔,不觉得晚了吗?”
陈千里一脚踏进县廷正堂。
“使君,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此贼自蹈油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