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秦使君提醒,否则老夫竟险些铸成大祸啊!”
皇甫恪的确产生过剿灭盗匪以儆效尤的念头,如果不是秦晋坚持己见,一旦展开杀戮,就等于把遁入山中的百姓彻底推向盗匪一边。到那时,恐怕他这个外来户,对付这些本乡本土的为盗百姓,也只剩下杀戮一条路了。
说服了皇甫恪,秦晋却丝毫不觉得轻松,他轻叹了一声。
“金银没了可以开矿采掘,可人口没了,就要积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五十年之功才能恢复。所以啊,人口才是咱们最宝贵的财富,对待他们不能有半分松懈……”
闻言之后,皇甫恪默然,道理谁都明白,但在明说之前,却又一个个都在做着糊涂事。其实就算明明白白的指出来,不还是有人在做着糊涂事吗?
安禄山在河北道和都畿道搅的天翻地覆,当地户口减半恐怕都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怕是十不存三吧。皇甫恪自加冠起便一直在军中为将,何曾想过料理民政会如此头疼,此刻他竟有些后悔接下太守这种差事,万一绛州在他手中被弄的民不聊生,岂非成了世人口中的恶吏?
不过,好在有秦晋这个爱“多管闲事”的人,皇甫恪终究还是稍稍放下了心的担忧。
“老夫长于兵事,短于理民,还要仰仗秦使君……”
不等皇甫恪说完,秦晋就痛快的将其打断。
“请老将军放心,秦某责无旁贷。”
……
秦晋说的没错,运送神臂弩的车队在次日一早抵达了绛县,随车队一同赶来的,还有秦晋的家奴秦狗儿以及三个他叫不上名的家伙。他们都是在崤山大火之后,随着胜业坊的大宅一同被天子赏赐给秦晋的。
原本他们各有姓氏,但府中的家老却觉得既然这些人已经成了秦晋的家奴,改姓也就顺理成章。尽管秦晋一再表示,改不改姓无所谓,但固执的家老还是将一干家奴的姓氏改了。
与秦晋所想的很是不同,家奴们被改姓之后非但没有被强迫的怨言,反而一个个喜不自禁,做事的劲头竟也更加的足了。秦晋大惑不解,便私下里问秦狗儿缘故。
秦狗儿竟又对秦晋如此发问露出了大惑不解的神情。后来,秦晋终于弄明白了原委,只有改了和家主相同的姓氏,才证明家主将他们看做了自家人。
在秦晋看来,姓氏和身体发肤一样受之于父母,怎么能轻易的改掉呢?但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这些家奴的心理也很容易能在官员精英身上找到相同的影子。
天子就会经常为功臣赐姓李,以显示对它们的荣宠。而被赐改姓之人,也一个个都是如蒙天恩,感恩戴德。如英国公李勣本名徐世勣,便是被高祖李渊赐姓而改为李姓的。
以此类推,家奴出身的狗儿,为此兴奋也就不难解释了
“狗儿给家主磕头了,临行前家老嘱咐俺们,家主行军在外,身边没有体己的人可不成,让俺们到军中来,好好侍奉家主……”
看着抬起头的秦狗儿,稚嫩未消的脸上还洋溢着不加掩饰的欣喜和兴奋。秦晋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面前的少年的确与自己很是亲近。比起,卢杞、裴敬等亲信,则又是另一番感觉。
“很好都起来吧。”他又看了看跟在秦狗儿身后几个年纪相仿,有些拘谨的五个少年。秦狗儿极是机灵,见家主目光扫向自己的身后,就赶忙说道:“家老说俺一个人过来,怕不够支用,所以又选了五个伶俐的……”
秦晋让这几个少年自报名姓,居然都是一些猪狗鱼的诨名。
“狗儿,我给你改个名吧,往后当了将军,总不能叫狗儿将军吧?”说着,他又指点着狗儿的身后,“还有你们几个……”
一边和这开朗伶俐的少年开着玩笑,秦晋一边盘算着给他们改几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听说家主要赐名,秦狗儿欣喜若狂,又咚咚磕了两个响头。
“狗儿谢家主赐名,狗儿不做将军,要一直侍奉家主左右。”
秦狗儿身后的几个拘谨少年也是满脸的欣喜,有样学样的表示要一直侍奉在秦晋左右。
秦晋到现在也不适应有人在它面前动辄磕头,便皱眉道:
“在军中,今后就只有军礼,谁在磕头,军法从事!”
秦狗儿毫不扭捏,立时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不伦不类的拱手躬身。
“谨遵家主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