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希德忍住剧痛,深吸了一口气,猛然睁开眼睛,大呼道:
“严守中军,天亮反击!”
黑夜之时,敌情不明,蔡希德从昏迷中骤然清醒了以后立即就认定,是自己的大意和轻身犯险让唐.军占了大便宜,只要稳住阵脚等待天亮,他就可以从容应对了。
喊了一声之后,他意识到此时自己身在野外,便又追问身边的人:
“我军伤亡几何?唐.军主力现在何处?”
一名随从又惊又喜,哽咽道:“将军醒了,将军醒了,可吓死兄弟们……”
蔡希德不耐烦随从的喜极而泣,又催促着快些汇报军情。
“请将军放心,唐.军没追上来,他们得了便宜就不肯与咱们硬碰硬了!”说到此处,随从有些愤愤然,“唐。军都是些胆小的懦夫,若论战力,他们十个也未必顶咱燕军一个!”
胸口处的伤口牵扯着蔡希德,让他疼痛不已,便无暇训斥部众的愚蠢。
兵者历来以诡道见长,秦晋那竖子正是深悉出奇以制胜的兵法之要,才让自视甚高的自己吃了如此大的亏,甚至连小命也差点当场交代。
伏在马背上的蔡希德暗暗发誓,自此以后,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不再轻兵上阵以身犯险。
唐.军果然没有追来,黑暗中难以清点损失人数,只能一窝蜂的纵马向营地疾驰。等到了营地之后,蔡希德当即清点损失,脸色难看的就好像吃了屎一样。
数千骑兵,回来的仅有十之三四,余者全部不知所终。更为可恨的是战马损失,有不少战马并未受伤,仅仅是受惊之后四散奔逃,如果这些良种战马落在唐.军手中,实在令人于心不甘。
愤怒之时,蔡希德的呼吸不禁加重,立刻又拉动了胸口的伤处,疼的他直咧嘴。捂着伤口,蔡希德悻悻然,揣测是堕马时摔断了肋骨,这种伤没有三五个月是养不好的,可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紧要时刻,他怎么能退出战场回去养伤呢?
“黄昌德呢?把那个废物捉来见我!”
黄昌德就是负责围困东门的副将,如果不是他首先轻敌大意,被袭破了营地,怎么又会有燕军的中伏?
不过蔡希德虽然打算将黄昌德当成替罪羊,心里却也知道,**袭破燕军营地,绝非仅仅用轻敌就能解释的,在处决调这个蠢货之前,他要亲自审讯一番,以获知具体的内情。
随从领命出了军帐,蔡希德左等右等都没有动静,就在他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几名随从一脸沮丧的回来了。
“将军,黄副将没能回来,应该是临阵殒身了!”
死了?
蔡希德隐隐有点失望,这厮死的太便宜了,好歹也让他死的能够警示众将。
撇开黄昌德不理,他现在最紧要的是收拢黄部溃兵,重新围堵绛县的东门,他才不相信唐.军在仓促之间有能力杀光上万人。打定主意以后,蔡希德重新委派了一名副将负责收拢溃兵,在妥善交代了所有应对措施之后,他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试图翻身换个舒服的姿势,但一想到牵扯伤处的疼痛,便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重新打造的攻城器械都从山坳里推出来,随时准备攻城!”
这一夜的突发状况对蔡希德而言真好像是做梦,虽然最后唐.军知趣的撤了,但他还是有种失去掌控局面的感觉。现在把新打造好的数十具大型器械摆在辕门外,在气势上对守城的唐.军加以威慑。
“报!捷报……捷报!”
捷报声声,竟从军帐外传了进来,蔡希德莫名其妙,在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捷报?
……
绛县城内,众将围聚在秦晋身旁,一个个毫不掩饰脸上的兴奋之色,昨夜的偷袭之战远远超出了意料。
“嘿!真想不到,叛军都是些银样镴枪头,轻轻一戳就断了,如果不是使君严令撤退,咱们连他的中军都一鼓作气打下来!”
一名副将口中振振有词,说话时眉飞色舞,唾沫星子横飞。
“丛五郎住口,使君面前说甚胡话?”
裴敬急忙阻止部下的信口开河,他知道秦晋急令撤兵绝非是胆小怕事,一定另有因由。
这个丛五大名怀义,家中排行第五,是以军中之人都称呼其为丛五郎,但同为老神武军出身,他的出身却并非世家大族,是个地地道道的寒门子弟。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丛怀义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站在原地不再说话。他平素里天不怕地不怕,但在秦晋面前却不敢多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