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碎,陈某心痛不已,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立誓,与此城共存亡!”
裴敬闻言大惊,又对陈千里升出了难言的敬佩之心。风陵关城墙方圆不过十里,虽然比穷乡僻壤的一些县城规模大了不少,可毕竟是座城高不过三丈,的小城,叛军若攻略河东道,风陵关这个钉子是一定要拔除的,大军强攻之下几乎没有守住的希望。
不过,裴敬还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陈千里甘心赴死,与之守城的将士们呢?要知道风陵关还有五千守军,他们愿意去死吗?
陈千里仿佛看穿了裴敬的心思,凄然笑道:
“陈某早就对城中将士言明,守将高齐亦存了死守之心,麾下五千军卒亦是如此!”说着,陈千里收回了目光,面色有几分潮红,“马儿死得其所,陈某亦死得其所,此生无憾矣!”
闻言,裴敬竟热泪盈眶,明知道陈千里的选择不自量力,但假若天下间俱是如此忠贞之士,唐朝岂能亡在燕贼之手?
良久默然无言,裴敬忽而下马,对着陈千里长身一揖到地。
陈千里被裴敬的举动吓了一跳,也赶紧跳下马来,与其相对一揖。
“裴将军这是何故?”
“陈长史高义,裴敬汗颜,还请受一拜!”
陈千里一揖之后,扶起了裴敬,脸上挤出一些生硬的笑容。
“裴将军此言差矣,陈某庸碌无为,才存了已死报国之心。将军此去,身系家国万钧重担,惟愿你千万保重,倘若一战功成,陈某死也瞑目!”
一时之间,二人将相顾垂泪。
裴敬忽而恍然,当众失态落泪于军心不利,便强笑道:
“莫说丧气话,裴某此去必然功成,陈长史也必会有见到收复东都洛阳的一天!”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说罢,两人纵声大笑。
陈千里引着裴敬入城,这座城本就是为屯兵而修建,是以城中只有少许将士家属,并无普通百姓居住。裴敬也诧异,陈千里居然能把两万五千人塞进这个方圆不足十里的小城里足足一个月,也真是为难他了,仅仅粮食供应一节就难极了。
正暗自疑问,却听陈千里感慨道:
“多亏了永丰仓距离风陵关十分之近,御史大夫当初运走永丰仓的粮食,往河东道发运则必经过风陵关,陈某厚着脸皮克扣下不少哩,否则也撑不到今日。”
此时,裴敬的两万部属已经在校场集合完毕,他十分满意,只等天色一黑就开拔出城。
“隐匿这两万人的行踪,咱们前前后后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总算没有白费功夫。卢杞昨日遣人送消息到河东城,就在三日前烧了叛军数十万石的军粮,大火绵延数里,孙孝哲的二十万大军怕是要饿肚子了!”
陈千里闻言大喜,这一个多月以来,尤其是最近这段日子,所听到的全都是坏消息。从关中各郡的陷落,到许多官员纷纷向叛军投降,没有一则不使他义愤填膺。现在听说孙孝哲二十万大军的军粮被烧毁在半路上,竟兴奋的满面通红。
他忽然好似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如果再连续烧掉几次叛军军粮,围困长安的二十万叛军岂非要饿肚子了?也许,也许,长安之围不战而解也是极有可能的!”
裴敬点头道:
“理是这个理,不过孙孝哲也早就开始位于筹谋,此前攻掠关中各郡,主要目的就是搜掠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御史大夫曾说过,孙孝哲狡诈如狐,让咱们千万不能小视了此人,已裴某判断,仅仅断粮道这一招,未必会将其赶入绝路!”
说起孙孝哲,陈千里就咬牙切齿。
“陈某恨不能扒其皮,食其肉……当初在新安城下,这厮就不是御史大夫的对手,数万大军被一场火攻烧的四散而溃,这次在长安城下,也一定会重新上演新安城下那一幕!”
裴敬直视着陈千里,见他说话时,神色间竟满是自信,暗暗感慨,陈千里曾是御史大夫旧部属,虽然分歧难以调和,但终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难怪御史大夫多次对此人的背叛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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