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都是鱼死网破的结局,如果有了希望谁还会做这种不智的选择呢?孙孝哲虽然是个赌徒,却也不会一味的求死,李嗣业的出现,就好像在一个垂死之人的嘴边摆着一块喷香流油的肥肉。
然则,这块肥肉却是看得着,吃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李嗣业被打的四散奔逃,可是最迫切需要的粮食却一粒都没弄到手,那么这一仗就算没有收获。没有收获,岂非等于所有希望都落空了?
到了半夜时分,派出去搜索的人马陆续返回军营,带回来的全都是一无所获。孙孝哲终于开始沉不住气了,他亲自带着人到二十里外的山中四处寻找,誓要把李嗣业藏匿的粮食找出来才善罢甘休。
“李嗣业何时这般狡猾了?粮食居然能藏的如此隐秘!”
孙孝哲一直深信,李嗣业必然带着足够的粮食,否则根本无法聚拢十万余人。
到了后半夜,军中数次遣人来催促他回去,均称长安守军出现了异动,十万火急。
对于长安城中的守军,孙孝哲还是有底气的,这些人虽然战斗力不俗,但真正有战斗力也就是那万把人,想要威胁他们的军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催促他回营的一波接着一波,孙孝哲不免也泛起了低估,想着任何变故都有可能发生,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于是乎,孙孝哲在一无所获,两手空空的情况下,带着亲随返回了长安城外的军营。
距离军营还有三四里地的时候,孙孝哲远远就瞧见了一大片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心中不免咯噔一下,难道秦晋这厮以火攻偷袭?
“大帅,大帅,军中草料场失火!”
终于,在离营二里左右时,遇上了禀报军情的游骑。
听说草料失火被烧,孙孝哲差点背过气去。
没有粮食也就罢了,军卒们还有人脯果腹,可没了草料,让战马吃什么?这一次失火,岂非就等于废了他的骑兵?
“军中可曾组织救火?又是何人放火?”
“都在全力救火,至于何人放火,有人说是造饭的火星子溅到了草料上,也,也有人说,说是唐朝派人潜入营中,烧,烧的……”
“放屁,营防里外各三层,哪个能混进来?负责看管草料的混蛋,现在就给本帅把他宰了!”
孙孝哲恨极,这明明就是自己军中认为的疏忽,非要怨到唐朝奇兵的头上,说到底还是不想担责任,找替罪羊。
唐.军自然也就是现成正好的替罪羊,燕军的军法又怎么可能行到长安城内呢?
孙孝哲冷笑连连,心中已经升腾起不可遏制的杀意。
抵近军营草料场以后,只见得火势熊熊,眼看是救不得了。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
一边厢,孙孝哲的亲随们已经把负责看守草料的军吏五花大绑的捆了来,意识到但那临头,几个五花大绑的人殊死挣扎着,哭嚎着,告饶着。
孙孝哲厌恶的盯着他们,冷冷问道:
“说!怎么着的火?说实话,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
“大帅,奸细偷偷遣了进来,有心算无心,实在不干俺们的关系……啊……”
其中一名军吏话还没说完,横刀的刀锋就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孙孝哲手腕用力又将横刀抽了出来,紧接着带出了一道血浪。
余者面面相觑,就连哭号声都止住了。
孙孝哲冷然又扫视了一番,再次问道:
“说,怎么着的火?”
“大帅饶命,饶命啊,火,火起的突然,卑下发现时,已经,已经火光冲天了!”
“难道火还能自己燃起来不成?”
孙孝哲心中一片冰凉,知道现在追究责任已经没了意义,就算把人都杀了,烧掉的草料还能复原吗?望着远处散发着不安的马厩,心中悲凉不已,战马啊战马,你们也将要成为果腹之肉了。
在军中粮食最紧张的时候,孙孝哲都没打战马的主意,宁可把人活活饿死,也不能而死了一匹马。而现在,草料损失至少在半数,与之相对应的就,至少也得饿死半数的战马。
大火烧了半夜,在天色放亮时终于被救下熄灭。
看着烧成了黑灰的草料堆,孙孝哲欲哭无泪,昨日一战获胜的欣喜之情,到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大帅,今日是否还强攻?”
张通儒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孙孝哲疲惫的挥了挥手。
“攻,如何不攻?”
一旦鼓起来的困兽之心被希望所引诱,而这希望又是梦幻泡影,再想重拾这种鱼死网破的决死之念,已经难比登天!因而,孙孝哲的声音中尽是沮丧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