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及此,崔光远咬了咬牙。
“就依大夫所意,并案处理,审他个天翻地覆!”
在下定这个决心的同时,崔光远心中也十分清楚,只要踏出了这一步,朝廷上必然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长安解围一战开始短暂的表面精诚团结也必然会被撕得粉碎。
然则,有时候反而是将矛盾公开化,更有益于朝局的稳定,到时候逼得天子表态,也就断了一些人骑墙观望,和选择战队,打一场旷日持久,势均力敌的政争之战。
李萼也双拳紧握,神色间冰冷如霜。
“大夫虽然没有明说,但以李某私下揣度,大夫这么做是算准了天子宅心仁厚,优柔寡断的性子,多半会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可对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却是一次难得的激励!到那时,广平王的处境就更加岌岌可危!”
李萼的想法与崔光远不谋而合,两人相视无言。良久,崔光远才又恍然问道:
“大夫急急离开,究竟生了何事?”
至此,李萼才露出点笑模样,笑道:
“是大事,但却不是坏事,杨行本带着冯翊的神武军抵京了!”
这的确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神武军乃是秦晋的立身之本,也是他们这些人恢复大唐盛世唯一可以找到的依仗。
杨行本抵京的消息很快传了开去,天子李亨召集大朝会,接见有功将士,并从重封赏。
其中秩级在五品以下的将佐人等,凡有功者各升三级,五品以上的官员则另有封赏。
秦晋曾建议,现在不是论功行赏的时机,如果打赢一仗就要大肆封官,只会使人志得意满而懈怠。这一点,与新任的宰相们不谋而合,他们也不建议对有功的武将大肆封赏。当然,双方的初衷是截然不同的。
连功的秦晋都拒绝了封赏,其余的有功将校自然也纷纷表态,不想这么快受封受赏,一切等到平定乱贼,天下太平以后在论功行赏。
对此,李亨也曾明确表示,所有五品以上官员的功劳都记录在案,如果有人平乱未成而先身死,则会从重从优承继在他的子嗣族人身上,朝廷绝不会做令人心寒之事。
所以,此次朝会旨在接见从冯翊赶来的有功将佐,也是要做个样子给天下人看,天子和朝廷绝对不会亏待了那些在地方上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直到午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次朝会将顺利结束之时,一个年轻人却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大事启奏!”
此人并非普通的朝臣,而是当今天子李亨的第三子,建宁王李倓!
李亨虽然性格宽仁,但是对几个子女向来管束极严,此时李倓站出来说有事启奏,在他看来就是给这次接见有功勤王将士而专设朝会的捣乱。
“无论何事,散朝再说!”
李亨的声音中透着不悦,但也没有当众作,训斥李倓。
不过,李倓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李亨的脸色,而是执意道:
“陛下,难道事涉国本,也要押后再议吗?”
“你!”
李亨怒容陡起,但毕竟国本二字出自李倓之口,想必也不是玩笑之言,便沉着声音道:
“说!假若信口雌黄,你可知道当受何等惩罚?”
李倓面无惧色,长身而立,面色激愤,大声说道:
“有人要谋害广平王,但,但有司官员畏惧其中险恶,不敢惹祸上身,试图掩盖此案。臣才不得不在此时说出来,让百官们都做个见证,看看究竟哪个还敢胡作非为!”
这番话说的没头没脑,内容却震撼到了极点,许多官员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包括李亨在内,都以为自己没听明白。
“你,你再说一遍?”
于是,李倓又从容的复述了一遍。至此,李亨确认无误,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古怪的神色,这其中有惊讶,有愤怒,甚至还有些伤心,但汇聚在一起,竟然使得这位历经磨难的天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宰相房琯反应的快,替天子解围。
“建宁王,如此骇人之事,可有凭据?”
李倓朗声道:
“凭据当然有!数日前的夜晚,广平王被惊马冲撞,险些丧命,在场的军卒将校也有数十人,他们个个都是人证!若不信,招来讯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