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阻止磨延啜罗,但却已经晚了。
“大夫须知,孙孝哲虽然全军尽殁,叛军遭受重大挫折,但其精锐尚在,东都已然牢牢的控制在其手中,如果单单只寄希望于地方的内讧为致胜的主要因素,这本身就是一次豪赌。更何况,房相公从未领过兵,突然将十万人,只怕他手忙脚乱呢!”
磨延啜罗故意对房琯在言语中有所不敬,就是看准了秦晋与房琯之间存在着潜在的不和因素。虽然着这种不和还不十分明显,但房琯几次在天子面前的建议,对秦晋而言却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比如这次大举东出,作为长安守卫战最主要的功臣和功勋人马,秦晋及其所率领的神武军,居然双双被边缘化了。
磨延啜罗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断言此次东出必败,以此来向秦晋示好才有可能改变对方回避的本意。
果然,秦晋微感诧异,回纥人居然没有向房琯全面靠拢,反而还有意与之保持距离。但马上,他又心生警惕之心,这叔侄二人就像狡猾的狐狸和豺狼,时时都存着不良的心思,焉知他们这不是故意为之的呢?
于是,秦晋突然脸色一变,斥道:
“涨贼寇威风,灭我唐.军威势,难道你们还另有居心不成?”
这突如其来的一喝,顿时让药葛毗伽浑身一颤,心道磨延啜罗玩火玩大了,现在惹恼了秦晋,又该如何收场?
磨延啜罗也是豁出去了,迎着秦晋犀利的目光,又进一步道:
“小使臣当然忠诚于大唐,但只有大夫和神武军东出潼关,才会克敌制胜!回纥勇士虽然勇武,却不想跟着房相公白白的做了冤死鬼!”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晋多少也明白了这叔侄二人的意图,应该是有主动示好的意图在里面,可是磨延啜罗一向颇有野心,甚至此前还有偷偷潜入长安的过激举动,现在突然转了性,也难怪秦晋怀疑他的真实目的。
药葛毗伽见秦晋只是神色怒,身体却毫无愤怒的表现,就知道磨延啜罗的剑走偏锋可能起到了效果。
不过,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却陡得听秦晋冷笑质问:
“尔等如此挑拨离间,究竟是何居心?”
这等明晃晃的挑拨离间,如果秦晋顺着磨延啜罗的话头深入下去,不正让他们揣度到了自己的想法吗?秦晋并不傻,绝不会做这种自曝底线的蠢事。
果然,磨延啜罗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他心思里的确存了挑拨离间的念头,但更多的是想以这种方式向秦晋示好。毕竟在对方面前贬损政敌,是个很容易引起共鸣的法子。
当然,如果秦晋因此而对房琯妒恨之心更盛,与之纷争陡起,也是磨延啜罗乐见其成的。
现在被秦晋忽而说破了心中见不得光的隐念,磨延啜罗一时间也变得张口结舌。
“小使臣,小使臣万万,万万不,不敢……”
药葛毗伽更是被吓的魂飞天外,他们明日就可以离开长安城,到了军中才算彻底的摆脱了受制于人的窘境,可这急躁的侄子偏偏又用如此过激的言语来招惹秦晋。
可别忘了,他们在长安擅动刀兵是理亏的,如果不是天子赦免,只怕磨延啜罗现在还被关在大狱中呢。
“大夫息怒,息怒,小使臣这侄子头脑一向昏,说话词不达意……”
岂料秦晋陡而又大笑起来,脸上寒霜尽退。
这反而把数质量人笑的糊涂了。
“磨延啜罗头脑昏?怎么可能?”
秦晋笑着反问了一句,然后又道:
“磨延啜罗对此次东征心存担心,也是足见其对唐朝的忠心,但房相公有经世致用之才,又涉猎兵法多年,虽未曾建功,却不见得不知兵,再说有回纥精锐勇士相佐也是如虎添翼,你们的心思我已经明了,尽管放心回去,大唐也不会因为一两场胜负就会决定生死!”
磨延啜罗还想解释,却见秦晋已经不欲再交谈下去,摆明了一副撵人的态度。
叔侄二人只好有些垂头丧气的退了出去,出了永嘉坊,磨延啜罗猛然眼睛亮,竟又一扫刚刚丧气。
“御史大夫刚刚说的隐晦,却是在暗示我们,他已经接受了咱们的示好,只不过这些汉人们都胆小的很,连御史大夫也不例外,凡事都不肯说透了,非说得云山雾罩,任人猜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