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颇为意外的见面就在这种略显尴尬的氛围中结束,但秦晋也清楚了高适的诉求,对方究竟有没有真材实料他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此子并无在神武军一系中谋事的打算。
此人志不在此,秦晋虽然有些可惜,但还是不想错失人才,便将其推荐给了李亨。
当李亨听说了秦晋在高适面前灰溜溜的撤掉了羊汤和肉饼时,不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又有些夸张的笑了起来。
“当真要看看,何人能令秦卿如此!”
玩笑说罢,李亨又感慨道:
“恃才傲物者大都如此!”
仅此一句评语,秦晋就知道,李亨对高适已经满是好奇与好感。
议论起军情时,李亨的情绪则明显有些索然,这一日房琯大军毫无进展,仍旧停留在渑池。
“房相公已经在渑池停了三日,难道是贼兵势大,难以力克?”
秦晋已经把今日午时以后传回的的军报读过了不止一遍,从房琯四平八稳,又虚虚实实的亲书军报里,他觉得这只是大军就地修整以积蓄体力,再往前只要过了新安,洛阳就近在咫尺,一场大战,恶战随时随地都可能突然而至。
其实李亨也明白,这只是行军途中的正常行为,但关心则乱,不管内心如何理智,都无法阻止他的忧心忡忡与患得患失。
“朕早就说过,让房相公带着火器营,可他就是倔脾气,偏生不带,说什么此前从无此等奇技淫巧之物,也一样攻城克城……”
听着李亨稍显絮叨的诉说,秦晋心里却清楚的很。这并非房琯发自内心的想法,无非是不想克服东京与他秦晋和神武军沾上一星半点的干系。说到底,这都源自于房琯对于秦晋深深的疑忌。
对此,秦晋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按着房琯的头让对方接受自己吧。
秦晋自问不是纯臣,可也不是个阴谋叛乱的人,如此被人诟病,虽早就习以为常,但还是有些光火,他甚至有时在想,倘若有一日真到了非生即死之时,自己会如何选择?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假使真有那一天,傻子才会坐以待毙呢!
一念及此,秦晋竟有点心虚了,既然存了这个想法,房琯如此看他,似乎也不全然是冤枉了呢!
秦晋咋巴了一下嘴,从这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
“陛下,名将用兵各自有道,最忌讳旁人横加干涉,臣同此心,想必房相公也是如此吧!”
李亨闻言附和着点头。
“正是此理,房琯此人,哪都好,就是太过自信,自信虽然也是好事,可朕就担心他成了自负!”
直至现在,秦晋越来越多的发现了李亨身上的毛病,抑或说是缺点,除了优柔寡断以外,还总爱疑神疑鬼,明明他自己都已经想通的道理,却偏偏假设出多种最坏的可能,然后因为这些假设出来的东西而患得患失,使自己沉浸在一种不上不下的痛苦中,难以自拔!
用秦晋的话说,李亨这就是没事找事!
不过,李亨毕竟是天子,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于大局没有干碍,秦晋也就懒得多费口舌。
两人又议论了一阵,李亨忽然想起了高适,便当即要召见此人。
秦晋本想告退,但李亨拦住了他。
“大夫何妨与朕一同考校此人!”
对于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李亨见过的并不多,更多是从书上看到的,因而兴趣十分浓厚。
传敕的宦官刚走,李辅国就慌慌张张,又急吼吼的小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李亨闻言浑身一震,心道不是房琯的大军出了意外吧。秦晋也吃了一惊,看李辅国的神情,这大事似乎很是不妙呢!
“究竟何事?”
李亨身体前倾,一双手已经紧张的攥成了拳头!
“大事不好,不好……”
李辅国因为走得急,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很不连贯,站住以后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才道:
“颖王,颖王李璘在江陵反了!”
“甚?颖王反了?”
陡然,李亨的目光中竟充满了疑惑,其间还夹杂着几丝放松,但这种放松又很快被紧张与担忧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