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广琛也顾不得火灾现场,失魂落魄的赶往县府充作的大都督行辕,刚进门迎面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竟是永王的第一幕僚,大都督府长史韦子春。
“韦长史难道没与永王一路出城吗?”
他知道,这个韦子春是李璘最信任的人,走时竟然没将此人带上,可见其惶恐与仓促。
韦子春也是一脸的莫名与震惊,急道:
“韦某一直看顾火场,也是得讯才将将赶来,抵达行辕时,就已经不见了永王的踪迹!”
作为永王最信任的人,江宁城防皆有韦子春负责,季广琛虽然功高,但在这城中若想有任何军令,也绕不过此人。
“韦长史快派人去追啊,永王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不用季广琛提醒,韦子春第一时间就派人去追了,他也搞不明白,怎么一场火灾就使一向沉稳的永王如此失态呢?
李璘等人逃的也快,派出去的人追了整整一夜都没回来,直到正午时分,一行人才垂头丧气的陆续返回,永王和襄城王亦在其中。
韦子春和季广琛见永王父子没有大碍,便也放心下来。
此时此刻的永王实在已经后悔羞恼到了极点,这出城以后一路所过之处非但没有一个朝廷的军卒,就连鬼影子都没有半个,他也知道自己被高适故布疑兵之计所吓住,但事已至此还能再说什么?只得咬牙接受了这个令其不甘的现实。
季广琛安慰了一阵李璘,便急急的离开了行辕,然后立即召集浑惟明等众将密议。
季广琛与浑惟明等都是江淮兵出身,自然而然就都走得近。现在,众人也都知道了永王出逃的消息,此时虽然被追了回来,但也令大伙心寒到了极点。
“诸位,季某有一句话要问一问,我等跟随永王是为了造反吗?”
“当然不是!”
众人异口同声。
“天下离乱,太上皇流落巴蜀,诸皇子中没有比永王更贤能的,我等追随永王,不过是要堪乱定国,但领江淮之兵,直驱雍洛,大业可成。可现在,永王既不能当大任,我等又要名列叛逆,后人又会如何评说?难道要永远背下这千载骂名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沉默,谁都知道,季广琛的话究竟做何用意。永王绝对是个不能成大事的人,如果跟着他一条道跑到黑,最终只会害了自己,又祸及族人子孙,不如在牵扯未深之际及时抽身……
“该怎么办,全凭季军使一句话!”
季广琛目光陡而冷峻,扫视众人一圈。他有现在的决定已经是深思熟虑过了的。那日,永王在城墙上居然被高适故布疑兵吓得行动失措,后来一场失火又致使其不管不顾的连夜仓皇出逃,这等人就好似扶不起的阿斗,再留下来只怕会越陷越深。
“季某不愿名列叛逆,可也不想背叛永王,今日便要逃命归国,愿从者便与季某当场盟誓,永不相负!”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所谓逃命归国,其实就等于是放弃了永王,重新投靠朝廷,只是季广琛不愿拿永王的首级老换取重新投效的筹码而已。
再看季广琛的一双眸子里已经是寒光阵阵,如果哪个敢以永王为质,恐怕就立时会遭致扑杀!
也只沉默了一瞬的功夫,众人齐声道:
“愿与季军使割臂为盟!”
……
李璘一觉醒来,天色依旧漆黑,距离天亮还早,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他也想通了,既然高适故布疑兵,就必然是他兵力空虚,否则又何须玩这些花样呢?堂堂正正的攻城就是!
他觉得有必要和季广琛深谈一次,这个季广琛无论能力还是资望都在江淮系的军将中隐隐居首位,所以必须取得此人的谅解,才能将连夜逃城的影响降到最低。
盛夏的夜很是闷热,李璘抻了个懒腰,打算到院子里纳凉,消一消这满身的热汗,谁知李偒却又急吼吼的到行辕来见他了。
自驻兵江宁之后,李璘就有意培养这个嫡长子,让他到军中领兵,见他夜离军营,便皱眉道:
“天还没亮,不在军中坐镇,总往行辕跑什么?难道吃不得军中的苦?还念着锦衣玉食?”
若是以往,李偒早李璘的训斥,一定会仰着脖子反驳,可这一次却理都不理,只哭丧着脸,道:
“父王,季广琛、浑惟明那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带着亲随,连夜逃了!”
“甚?你再说一遍!”
热汗未消,冷汗又骤然冒了出来,李璘身子陡然一僵,几欲晕倒。
“季广琛、浑惟明这些王八蛋全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