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仿佛触电般惊了一惊,忙抽了手回身,目光冰冷地射到他的脸上:“若不是你于我有恩,又尚在年幼,我此刻定要回禀了女郎,让她重重惩罚你。”
被她这样一顿冷眼,招安脸上的笑容去了些,变得有些讪讪的:“阿姊不要生气,我不是有心的。”
“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们为奴为婢的,最重要的便是谨言慎行。”锦书冷冷道,回头见他神色颓然,满脸失落的样子,又有些不忍,放宽了语声道,“这个点儿,你不用当差吗?早些回去,省得做事不尽心要被罚了。”
他眼睛一亮,又振奋起来,笑嘻嘻道:“不是我夸耀,自打到了这府上当差,我还从未做错事呢,主子只有夸奖的份。”
“吹吧你。”锦书嗤之以鼻,“你什么年纪了,就做到了副执事?恐怕是溜须拍马得来的吧。”
他一听就急了,睁大了眼睛:“我这可都是真本事,凭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锦书见他虽然说话卖乖,行事颇有轻狂,却也是少年心性,刚才的羞恼顿时消地差不多了,笑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当差吧。”
“嗳。”招安应了一声,她的背影都走远了,还呆站在那棵槐树下痴痴地望着。
冷不防身后一个尖利的冷笑声传来:“人都走了,还看,小心你那两对招子掉下来!”
招安回头,却是五娘子谢令仪院子里的湘云,她穿得鲜艳,配着嘴角那有些尖刻的笑容显得格外让人不适。招安皱了皱眉,轻哼了声,转身就走。
湘云气得在他身后跺脚:“招安,你给我记着!”
锦书回了院里,都是正午了,桌上都布满了酒菜。秋姜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去做什么了,这么晚回来?”
锦书莫名地有些心虚,抱紧了怀里那些布帛:“……路上摔了一跤,耽搁了些时间。”
“摔了,受伤没?”秋姜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袖子。
她忙退了步,低头道:“已经上过药了。”
秋姜也就没有在意,回头继续吃刚才吃了一半的菜。锦书从旁边偷偷看她的脸色,确认她真的没有多想,这才松了口气。不知为何,想起方才的事情,她又是一阵来气,脸渐渐有些升温,暗暗啐了口。
过两日太夫人回来了,一到府里就将秋姜叫了去。
“这是我向慧悟大师求来的,能祝你安可康祥,事事随心。”太夫人慈爱地笑了笑,从耿寿妪手里接过一串紫檀木佛珠递给她。
秋姜珍而重之地接过来,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善哉,无量寿佛。”
太夫人和耿寿妪换了个眼神,都笑了。谢崔氏嗤了一声,嗔怪道:“装模作样,你才几岁,读过几本佛经?”
秋姜俏皮一笑,对她眨了眨眼睛:“向佛,重在虔诚,其余的倒是其次了。”
谢崔氏如今是真的喜欢她,不止是因为她生得越来越白皙貌美,神情间磊落坦然,风华自在,颇有大家风范,一颦一笑,和她年轻时颇为相似。
“再过些时日就是学堂入学的日子,我已经和先生打过招呼了,你就和云姜、令仪她们同班吧。”谢崔氏道。
“冬日入学?”秋姜诧异,这和她认知里的不同。
谢崔氏道:“苦寒方能磨练人的意志,冬日入学,这是我们这儿的老规矩了。你要准时,到时候别叫先生和同学看了笑话。”
“三娘谨记祖母教诲。”临行前,秋姜给她叩了一个头。
这不是行礼,是真的感恩于心。
次日,锦书领了差事去前院置换衣物,回来时路过梅园,岔路上过来一人,就这么拦住了她的路。她定睛一看,是湘云,手里抱着一个包裹。
不等她说话,湘云已是笑了一笑:“锦书,看见你就好了。五娘子让我去领东西,但是方才我在路上又碰上了万石妪,点名要去绣房办差。五娘子的院子离这还有些路程,绣房那里我又不能去晚了,你看,能不能帮我将这东西送到五娘子的院里?”
锦书实是不好拒绝,只得接了过来:“都是姊妹,理应帮忙。”
湘云连忙道谢,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唇边却噙起了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