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小姐,怎么办?”过儿急得真跺脚,“现在请讼师也来不及了!还有一刻就要过堂,老爷要是不招,是会被动刑的啊。”
春荼蘼把心一横,吩咐道,“刚来的时候,我看衙门外有摆摊代写家书的人。”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纸,“昨夜我闲来无事,也试着写了诉状,今天幸好带在了身上。你立即过去,请人誊写一份儿。拿五十文钱给人家,终归是够的。”
在衙门前摆摊的,都是识字的,或者有小小功名,却没有固定事做的人。这些人做的生意之中,其实也有代写诉状这一项。可因为他们只按照委托人说的写,算是纪录,对案件没有帮助,没有切实参与了诉讼过程,因而收费才三十文,实在没钱又不识字的人才会请他们。
过儿忙忙地跑出去,春荼蘼又转向小九哥,正色道,“麻烦小九哥跑一趟,把昨天咱们找到的证人都给叫到县衙候着。就说如果肯来帮助,只要说出实话,我春家必有厚报。倘若不肯……你就好言相求。死活说不通的话……”春荼蘼咬了咬牙,“就告诉他们,《大唐律》中有规定,证不言情或者知情不报,也是有罪的。我爹若被人陷害入狱,我春荼蘼一个小女子,也没什么情面道义好讲,不介意把他们全咬出来!”
威逼利诱这种事,她做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不过当然,不撕破脸最好。而为了救出春大山,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何况这只是让证人实话实说而已,又不用昧着良心。
“春小姐,您放心吧。”小九哥应了一声,转眼就跑得不见人影。
春荼蘼闭上眼睛,又缓慢张开,望着秋日晴朗的天空,坚定心念。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有天意,还是女人的第六感?正因为她莫名其妙的不安,才会也写了状纸,现在不至于因没有诉状而被县令打出来。而若她还是原来的春荼蘼,春大山也同样没有人能搭救。
既然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那么,这青天之下,她靠自己!
“轮到你们了。”约莫一刻后,差役前来通传。
恰好,过儿满头大汗的跑了来。春荼蘼打开一看,状纸上的字清晰明了,虽然带着急切的感觉,却比她自己写的强多了,至少不会让阅状的县令产生反感。
“快点!难道要让大人等你等小民吗?”差役又催。
春荼蘼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迈开步子,次走进了大唐的公堂!
一瞬间,时光仿佛交错混乱,恍惚中,她好像有身在现代,第一次以律师的身份走进法庭的感觉:有紧张,有期待,也有一种略带嗜血的兴奋。那是她的舞台,不以武力和兵法,而是以智慧和唇枪舌剑取胜。但,其凶残性,不亚于真正的战场。虽然没到一言生,一言死的地步,但绝对可以左右别人以及自己的人生道路。
她喜欢做律师,但重生以来,为了父亲和祖父,她本打算安安分分当一个小户千金,不损坏名声,谨守着本分,将来平静的嫁人生子,只要让她重新拥有和守护亲情就好。即便是春大山惹了官司,她明明可以自己上,却仍然求助于人。
可是,命运似乎是一只看不见的、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手,各种巧合与形势,把她逼迫到墙角,又把她推向了某条预定的路上。她有一种预感,就算她不是以讼师,而是以女儿的身份为父申冤,她安静的生活还是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反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担心父亲和祖父要伤心了。
但,事到如今,她没有办法。
又深吸一口气,她穿过公堂的大门,那上联是:仁义礼智信,下联是:恭宽信敏俭的沉重大门,仰头看到公堂上方的“清正廉明”牌匾。她不害怕,而是隐约中斗志昂扬,仿佛血管里的第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小样的,跟我斗?必叫你输得心服口服!来吧!
公堂上,两班衙役已经站好。堂下,分左右站着两个人。右边的是张五娘,一脸正气贞洁的模样,好像一朵无辜的小白花。左边的是春大山,脊背挺得笔直,身影如山岳,满身都表达着一种意思:不管你怎么说,老子就是没做过!
只是当春大山看到自家女儿走上堂来,不禁惊得张大嘴巴。听审是在堂外,也就是不能迈过公堂那足有一尺多高的门槛。而且除非很轰动的大案,平时是没什么人特别来听审的,堵在门口的人,不是才刚刚审结案子的事主,就是等候自己的案子过堂的。
女儿不是说要请个讼师吗?怎么讼师没来,就女儿带着小丫头过儿来了?
“荼蘼,你这是……”话还没说完,后衙传来三声梆响。
三梆一传,说明县大人就要来审案了,诉讼当事人除非有功名的,必须全体下跪,包括身有九品下阶官衔的春大山在内。
“爹,别问为什么,就信女儿一回,容女儿任性一回。”春荼蘼凑上前,低声道,“您只要想着一件事,如果您不能当堂释放,女儿有再好的名声也没用。爹不在,谁给祖父养老?女儿受了欺侮,又有谁给女儿撑腰?所以今天不管生什么,爹的清白才是最重要的!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