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与莞碧两个一时闲了下来,每日只需要将书房上下打扫干净,便彻底无事呢,晚上也无须当值得很晚,早早便可回去歇着呢。
甭管这府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形势,甭管下人们私底下如何猜忌,若是真的想要清净,没有哪处比书房更为清净的地方呢。
转眼已经到了盛夏,这日日头正好,春生搬了张绣凳坐在窗子底下绣着帕子,莞碧一时无事,只坐在了门槛双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春生唤了她一声,也不见其回应。
末了,只听到她懒洋洋的唉声叹气道:“春生,你说,这一日的日头怎地就这样长啊,一天怎么也到不了头似的···”
春生正在描绘最后一针呢,一时没空搭理,只抬眼瞧了她一眼。
不见她回话,莞碧也不在意,只有些百无聊赖的歪着头看着她,“哎,你说,咱们是不是注定就是当奴才的命啊,这好不容易爷走了,不用当差呢,终于可以可劲的躲懒撒欢呢,可是为何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啊,爷平日里呆在书房里,只觉得一日眨眼间便到头了,可是你瞧瞧,现在呢,太阳才到屋檐底下呢,一时半会儿是轻易不会天黑的!”
恰逢春生最后一针完美落下,一时,打了个结,拿了剪子将线沿着边角剪断了,只将帕子正面翻了过来,细细检查着绣好的针脚。
闻言,抬眼看了莞碧一眼,只纠正着:“是你一人,不是‘咱们’!”
顿了顿,又见近来莞碧总是开口闭口的“爷”不离嘴,春生心中一片狐疑,心思不由从帕子转移到了莞碧身上,只试探着打量着她。
莞碧见春生的目光有些奇怪,一时亦是狐疑的望了回去。
春生视线在莞碧身上打了个转,顿了顿,见又有些不像,便又收了回来。
莞碧有些疑惑,少顷,只一时猜到到她心中所想,莞碧顿时“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儿来,继而捂着嘴挤眉弄眼的朝着春生嘟嘟囔囔着,道着:“哎哟喂,你这个小祖宗的小脑袋瓜子里瞎想着什么呢,你放心,我才不会呢,爷对于我来说,那就是天上的云彩,只可以远远的观摩,哪里敢肖想啊,我自个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才不做那样的实现不了的黄粱美梦呢,再说呢,便是我乐意,也不瞧瞧,入不入得了爷的法眼啊,啧啧,以为是某人啊···”
见春生瞪了她一眼,莞碧适时的止住了话语。
只仍还在抿着嘴笑着呢。
两人聊了会子天,莞碧见春生正欲将绣好的帕子收拾起来,一时夺来瞧了两眼,只见帕子封口的针脚细细密密,一眼便觉得做工精致,帕子简简单单的。
只在右下角绣了一支半截的细竹杆,上边长了几片细长的竹叶子,下边还有些半隐没在边角里的半截竹叶,一眼瞧过去,只觉得有种一支“竹叶”出墙头的意味,虽是简简单单的,但是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莞碧拿在手里观摩了会子,不由赞道:“缘何你的帕子简简单单的,仅仅只绣了这么一支小竹叶儿,就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呢?”
顿了顿,又觉得这图案有些眼熟,一时想起了爷腰间常佩戴的那个香囊上的图案亦是与这里的如出一辙呢。
那香囊可不就是这位亲手绣的么?
想到这里,莞碧一时惊讶,只复又抬眼意味不明的瞧着春生,挤着眼道着:“这个该不会也是送给爷的吧!”
春生见莞碧一时取笑上瘾,简直没完没了呢,顿时佯装恼羞成怒的一把将帕子夺了回来,末了,只伸手往半空中指了一下。
莞碧歪着身子顺着看过去,只瞧见隔壁偏房的屋檐上伸出了小半截竹叶,书房后头种了一片竹林,可不就是“一支竹叶出墙来”么?
原来春生恰好坐在了这个位置,抬眼便瞧见了那片出墙之物,只觉得那意境不错,便顺势绣在帕子上了。
春生打小便学着替林氏打打下手,学着做些针线活,手艺自是无话可说,只觉得将那一副鲜活的景致临摹到了帕子上似的,不过简单几比针线,却是让那眷绣的竹之风骨跃然帕上呢。
可见是个心灵手巧的。
一时,两人闹了一阵,又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莞碧去厨房将膳食端了过来,她们一般是端来书房,两个窝在耳房里用的,以往偶尔还随着大伙儿一同待在厨房里吃,只这段时间,春生只觉得所到之处,大家对她皆是客客气气的,自个的存在只觉得与原先不一样呢,在整个院子里变得微妙起来。
不是对她规规矩矩的,便是私底下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呢。
她不大习惯这样的画面,干脆窝在书房里不轻易出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