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易带着双薄薄的橡胶手套,从一旁搜罗来的盘子里抓起云默提供的镊子和手术剪刀,小心翼翼地开始拆卸肖琛胸口的手术线。
由于这一道道的伤口缝合得有一段时间了,一些皮肉在人体细胞的分裂再生中已缓慢地愈合起来,连带着让拆线的工程都艰巨了几分。
剪刀谨慎地依次挑开几缕露在外头的鱼肠线,随后,赵易便拿着镊子轻轻地将它们从少年胸口的肌理中夹了出来。紧实的皮肉在丝线的抽离下变得有些松弛,而几缕新鲜的血液在再次裂开的伤口处流淌下来。
啧,血腥味……
云默蹙着眉头下了床,三两步奔到窗口处将几扇通风透气的玻璃窗尽数关了起来,再三检查了门窗契合的严密性后,她转身将两侧的窗帘解下隔绝了内外的空气流通。
室内的光线一下子变得阴暗,这让正处于拆线状态的赵易不满地皱了眉头,他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才刚抬起头望向云默,就被对方打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
“血腥味会引来丧尸。”云默再一次借着背包的便利从虚空中掏出了不少蜡烛,飞快地用打火机点燃,“不怕死的话尽管开窗吧。”
她话不多说,点到即止,相信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都听得懂她的意思。
将蜡烛油浇到室内的家具上,避开一切可燃物,在烛油还未凝固前将蜡烛一根根竖了上去。不多时,昏黄又不失明亮的火光便在室内跳跃了起来,冲淡了不少黑暗沉闷的氛围,而赵易也沉默着埋于手头的工作。
何梓矜还不是很习惯血腥的手术场景,在勉强坚持着看赵易拆第三条伤口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抱着枕头靠坐到另一张空床上闭目养神去了。而原本该搭把手的田宏义早已拿着手机火急火燎地缩到卫生间打电话回家,哪里还会管外界的变动。
房间内忽然安静了下来,静得只剩下赵易拿工具时的轻微响动以及从卫生间内隐隐传来的说话声。
应天扬漠然地打量着肖琛胸口狰狞的伤疤,在看到赵易的拆线步骤逐渐趋于尾声后才开口说道:“人为切割的伤口?砍伤?呵呵,哪个家伙这么没技术,砍了那么多刀居然一刀都没切中要害?”
云默:“……”他以为这伤口是由斗殴引起的么?
大概是勾起了应天扬爆棚的好奇心,他上前几步挪到了赵易的身边,瞅着最后一小段即将消失的蜈蚣形的伤疤嘲讽出声:“话说这缝伤口的庸医也是个奇葩。缝得这么难看居然也敢厚脸皮地在业界混下去,真是一点儿职业素质都没有。”
云默:“……”斗殴之后进医院?这剧本脑补得还真是逻辑合理。
等等!
庸医?奇葩?厚脸皮?没职业素质?
云默抬起一张阴沉沉的脸瞅着应天扬,盯得对方寒毛直竖不得不将目光放到她身上后,才冷淡至极地开口回道:“真不巧。你嘴里那个‘一刀都没切中要害’的家伙就是我。”
应天扬瞬间哑火:“……”就连推眼镜的手都抖了一下。
“还有……”云默面瘫着一张脸,黑压压的刘海遮盖住她的眼神波动,整个人身上流转着一种怨灵般的诡异气场。“你嘴里那个‘没有职业素质的庸医’也是我。”
应天扬僵着一张俊颜,嘴角微抽:“……”他还能把说出口的话收回来不?
不过……为什么要切开胸口再缝成这个样子?这少年跟你得是有多大的仇啊?
听着两人没营养的对话,正在下针头的赵易手里一哆嗦。那尖锐的针头意外偏转着直插进无知无觉的肖琛那尚算完整的锁骨下,带出几颗殷红的血珠。
他无奈地拿起一旁的酒精棉花揩去上边的血色,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理后才一丝不苟地开始缝合伤口。
云默瞥了眼应天扬有些黑的小白脸,心里算是明白了斯考特那个家伙为何那么热衷于给人补刀了,不得不说看着不顺眼的人和事补上那么一刀子的感觉还真是身心舒爽。
估算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大小,应天扬在一股浓重煞气的威胁下识相地打消了顶嘴的念头,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他对着眼前这个攻击力爆表的孩子扯出个充满了真诚“歉意”的微笑,随后便挂着那绝无死角的温和笑意在肖琛的床尾盘腿坐下,慢条斯理地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旁若无人地操作了起来。
虽然很好奇这群孩子之前经历了什么,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修长的十指翻飞着让人眼花缭乱。屏幕再一次被切割成了九个动态画面。
一瞬间便将能够连接到的街头摄像头控制了起来,大量的图像分分钟便输入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应天扬整个人的气质都渐渐严肃了起来,只见他眉头紧蹙,额际冒着些许冷汗,似乎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光屏转换着画面。而他也细细留意着每一个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