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个标准来分析,简直是十死无生!更何况,远处城区内忽然炸响的尸吼……该死的,这种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的现状,哪怕倾覆全基地的兵力,也未必能够……
而就在众人六神无主的时候,一个苍老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在城头缓缓响起。
“你,刚才说的话,现在还作数?”
九十五岁高龄的鲁革生扛着一柄重机枪走上了血流成河的城头,在无数人或惊诧或佩服或恐慌或感激的复杂眼神中。这位老者大马金刀地跨坐在一个矮墩上,也不管周围血味的浓重,竟是直接将枪杆子对准了杜穆凯,凌厉的目光观察他良久,之后才在众人齐齐松气的呼吸中放下了重机枪。
“你刚刚说,你找人?只要交出那个人,你就不杀这群不成器的兔崽子是吧?”鲁革生盯着杜穆凯稚嫩的面孔。苍老的眉峰仅仅皱起。“老头子不跟你打哑谜,你要谁,直说!拿一个人换一个基地。这笔买卖我做!”
“但我有条件,拿了人之后别再踏进海南岛一步,不然就算是倾全基地的兵力,老头子也会跟你同归于尽!”
“老将军……”有低低的呼声从人群里传出。更多的,却是一些难受的呜咽。
这个老将军。一生为国为民,几乎是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步,听说他的三个子女尽数死在十年文革期间,就连他的老伴儿也因为那场内乱而横死街头。
孑然一身。孤独终老,守着子女和爱妻的坟一直活到现在,即使是最困苦的日子里也以民为先。就冲着这一点。全基地都服他。可是现在,他却要推出一人来换取整个基地暂时性的安全。若不是到了毫无办法的境地,老将军绝不会如此!
“有七个,不是一个。”杜穆凯平静地阐述事实。
“你说什么?”鲁革生拍着大腿怒起,才刚刚抬起枪杆子,下一瞬,百十根骨刺猛地悬上了半空,尽数瞄准了他周围毫无反抗力的人群。
几个医护人员当即吓晕在地上,就连鲁革生都不得不按捺下冒着怒火的心情,他死死盯着眉目冷淡的杜穆凯,怒喝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杜穆凯侧过头,显然不太理解“得寸进尺”是个什么意思。他略显茫然地摇了摇头,再看向鲁革生时,脸上已有了明显的不耐烦:“找人,杜成德、徐倩、杜成功……那些人,都该死……”
记忆中的暗潮钻进了他的心灵漏洞,恍惚间他记起母亲缩在墙角抱着他流泪的画面,而那个面目狰狞的男子对着他们拳打脚踢。
有一对老人坐在沙上,对这个角落的一切熟视无睹,任由着疯狗对他们撕咬,还笑眯眯地问那男人:你什么把局长女儿徐倩娶回家?
妈妈说,爸爸不要他们了,他在外面有了新的房子、新的孩子、新的女人,爷爷和奶奶都被接去享福了,而他们母子,成了那女人上位时的绊脚石,怎么也不能留。
他听不懂啊……什么是“小三”、什么是“私生子”、什么是“离婚”……
可他却每一天都抱着妈妈的胳膊害怕得睡不着,他看着妈妈被那群混蛋气得吐血,看着妈妈被那个所谓的“局长”撵出了海南,还将一本离婚证扔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刻,他成了私生子,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而妈妈,揣着兜里仅剩的几百元钱,带着他去了另一个遥远的城市。
然后,那个会搂着他睡觉、给他唱歌、给他讲故事的女人,死在了混乱的街头!穿着攒了好久的钱才舍得买的过年新衣,就那样狼狈地成了丧尸……
妈妈,我好想你!所以,我怎么可能不恨!
以前不懂什么是“恨”,可就在不断地拥有力量之后,他终于明白了过来,什么是“恨”!
那些把他们母子当蝼蚁践踏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