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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兰纬走了,钱太太如火山爆出来,忿气满怀,怒向钱老爷道:“你看这媳妇儿!像个什么样儿?不就仗着她娘家有钱,说得什么话?她不能生养,怎么就扯上咱们帆儿了?不信咱们就看着,明儿我就叫帆儿要了房里丫头,看能不能怀上一个二个!”
瑞芬立刻帮着开腔道:“可不说是?看她得意的那样儿!这满屋里就她长得好了是不是?还有脸说别人!要不是她整日穿金戴银的,我看还不定长得如我呢!太太别气,这定是刚才掐了她两只梅花,她就有意寻不是,找晦气了!”
曼英更气,一句话脱口而出:“就是!长得好有个屁用!还不是一个下人养的。。。”
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曼英这才觉出自己失言了,看看瑞芬阴气飕飕飘过来的目光,曼英嗦口不语了。
雅秋若无其事的吃了一筷子菜,偏过头来看书玉,又问道:“妹妹是知道好坏的,怎么我觉得,这藕有些甜了?只是听说大嫂子这里菜好,我只怕是自己口味不高,倒不知,妹妹觉得怎样?”
书玉本来被这屋里尴尬的气氛弄得很不自在,忽见雅秋问自己,乐得打岔,遂笑着回道:“因大嫂子是爱吃甜的,也许她屋里的厨娘就从了她的口味。其实我也觉得有些齁了。”
雅秋哦了一声,方才点头,有些放心地样子,道:“这便好了。看来我并不是傻子。也是,一个人再怎么装聋作哑,到底心里还是敞亮的,舌头也不曾瞎了,能分不出好坏来?”
书玉敏锐地看她一眼,心想这姑娘毕竟还是有些血性的,看来倒不全是一个木呆子。
曼英自然也听见了雅秋的话,却与刚才对瑞芬不一样,她是不怵雅秋的,平日里又作威作福惯了,正好刚才受了瑞芬的气,心里不爽,于是决定调侃一下雅秋,也好顺顺自己心头怨气。
“哟,这满屋的人没一个聋哑的,雅秋姐姐这是说谁呢?”曼英捏住雅秋这句话,开始威了。
雅秋听见曼英的话,她也知道,一桌子人都在看自己,有等着看好戏的,有无可奈何的。她的身子微微有些抖,刚才那话她已是用尽了全力才有勇气说出口的,如今要与曼英当面对嘴,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与之应付。
出乎意料的,一向甚少开口的书玉,这时却对钱老爷正色开言了:
“舅舅家里实在热闹,”书玉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家往年,就算团团坐了一桌, 也只有我爹娘和我三人,哪有舅舅家这样,儿女济济一堂,说笑取乐来得自得?说起来,舅舅一家之主,想必平日里也是松容惯了,如若不然,像我似的,见了我爹只有点头的份儿,哪里还敢说笑了?”
一席话说得钱老爷脸红了,他知道,书玉这是在提醒自己,该拿出一家之主的身份来,压制家里不讲道理,不懂规矩的歪风了。
“书玉的话有理。你们几个听见了?这才是大家出来的模样呢!也是我平日里纵坏了你们,往年自己关起门来闹也就算了,今年书玉在里,看你们几个就这样铜锣破鼓的敲弄起来,成个什么体统!”钱老爷将本来软瘫着的身子坐坐正,强撑起精神来,对着桌上吼了一嗓子。
钱太太哼了一声,心里不快,嘴上便道:“正是书玉说得好。你们几个太没规矩了!老爷罢了,公事太忙,哪有闲心管到家里?你们一个个就这样没规矩起来,书玉她是客!看你们疯成这样,当真是有人养没人管的不成?常言道,男儿没性,寸铁无钢;女人无性,烂如麻糖,你们几个看看,不说是你们是说的谁?自己撑不起个头来,倒反怪这个怪那个,我呸!”
一听太太威,钱老爷刚刚振作起来的夫纲,又轰然倒塌了下去。他复又将身子靠去椅,心里不觉酸苦起来。今年偏生萍姨娘又没了,若有她在,他就外头受罪,到底夜里还可得些许安慰。如今她也去了,那就只有凭太太去闹,自己能受到几时,是几时吧。
书玉对自家这位舅舅简直再无话可说,怕老婆怕成这样?算了,她也知道,再叫钱老爷出头是无可能了,好在曼英这岔似乎混过去了,雅秋亦于暗中回了她一个微笑,书玉心里也就觉得满意了。
“好了,原来热菜都已备下了,只因外头听见咱们里间说话,不敢进来。如今我出去说给她们,这就来了。”钱帆笑羯羯地进屋来,兰纬身后跟着,书玉看得出来,她依旧不快。
于是丫鬟们一溜烟地进来,手里捧了菜盒,一时纷纷乱了起来,片刻,桌上便琳琅满目起来。
大家于是收了声,也是刚才吵得累了,正好现在补充下面力, 于是不多话,任意吃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