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到天明时分还没停,暴风骤雨肆虐后,院子里被打落一层厚厚地落叶,泡在雨水里,冷风吹过,那种刺骨的冷,让莫小荷的鼻尖红。
她最讨厌冬雨,下雨天,莫小荷习惯窝在山里,坐在落地窗前,品茶看雨,她不喜欢走出去,一脚水的踩到地面,让屋里也多了一层潮湿的水汽。
“娘子,天寒,你到屋里去烤火吧。”
顾峥给莫小荷披了一件外衣,又看看天色,黯淡无光,乌云还没散去,这场雨,怕是还要下上一阵子。三人没有赶车,只能靠步行,下雨天,不适合赶路。
“夫君,我想回家,想回山里。”
莫小荷皱眉,昨夜睡得并不安稳,不在自己家,始终睡不踏实,如果不是夫君躺在身边,她定是要睁着眼睛到天亮了,“咱们租一辆马车赶路吧?”
如果靠徒步,至少要走两三天,有马车方便得多,抄小路,夜里差不多能到,只是他们时间紧迫,张伯和张大娘还没得到他们回去的消息,可能会吵醒二老。
“不用那么麻烦,大半夜的折腾二老,你们夫妻现在我那住一宿再说。”
莫大丫出门倒洗脸水,看到徐铁头,很是尴尬,她有一种说了人家坏话被抓包的心虚感,总觉得徐铁头好像明白她心中所想,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多了。
“徐……徐大哥。”
莫大丫动了动嘴角,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来,然后一溜烟小跑出门,正好听堂妹说回程之事,乐不得地接话,“我家有两间房,够住。”
这个安排无疑是最好的,出来这么久,回去不急于一时,可莫小荷就是想家,迫不及待,再者进了腊月,就要开始准备过年,离开这么久,家里得好好拾掇,缝缝补补,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还得耽搁两三天。
“城里这片我熟悉,我出门帮你们租一辆马车。”
徐铁头说完,丝毫不拖泥带水,穿着蓑衣和斗笠出门,莫大丫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愣。这个男人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明明是手上沾血的,却没有唳力,斯斯文文,相貌俊逸,和粗犷的镖师一点搭不上边,他的眼里总是带着几分通透,似乎能看穿她的小心思。
“堂姐,你在看什么呢?”
下雨天,端着水盆在屋外傻站着,莫小荷顺着莫大丫的视线,徐铁头早已出门,只能顺着黑色的铁门,看到对门家里的高墙,在雨水的冲刷之下,砖头的缝隙显得更加的斑驳。
宁静,古韵的小胡同,在现代可以成为人文景观,而在大吴,却是最寻常不过的风景,即便是在贫民区,穷人家里也会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他们追求美,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
“没,没看什么。”
莫大丫现自己愣神,赶紧端着木盆进屋,却忘记倒盆里的水。
徐铁头办事麻利,不过是一刻钟,就找来一辆马车,因胡同窄小,马车只能停在胡同口,几人吃过早膳以后,顾峥告辞,“徐大哥,我们先行一步,若有机会到镇上,兄弟必然好好招待。”
莫小荷诧异地眼神看着自家夫君,什么时候,他学会说场面话了?在她脑海里的分别场景,顾峥对着徐铁头抱拳,言简意赅,“走了,不送。”这样才符合他一贯的做派。
“不如这样,我和你们一起回去,正好办点事。”
徐铁头面色平静,转身进屋收拾包裹,留下莫大丫和莫小荷面面相觑,这个借口,还能更假一点吗?
“小荷,他怎么还跟着啊,咱们镇上穷乡僻壤,他能有什么事?”
不知为何,莫大丫有点心慌,自从说徐铁头不行以后,就察觉到这个人阴森森的,偶尔看她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祸从口出,以后她真的不会随便在背后议论人。
“不清楚,许是有什么事。”
徐铁头跟着,对莫小荷没多大影响,四人一起上路,徐铁头和顾峥赶车,姐妹二人坐在马车里闲聊。
细嘴铜壶出了响声,莫小荷用布巾包着手柄,提起水壶,往茶碗里倒水。不得不说,徐铁头是一个细心人,马车上不仅仅放置了炭盆,还有可以烧水的红泥小火炉。天寒,喝上一口热水驱寒,人也舒服多了。
“小荷,你给我说说大越是什么样吧,还有京都,天子脚下,是不是很繁华?和边城有啥区别吗?”
莫大丫昏昏欲睡,她喝了一杯茶水提神,又打开一包瓜子,瓜子是新炒的,下雨天没受潮,瓜子仁酥脆,她飞快地吐着瓜子皮,“听说那里人富裕,没乞丐,也没人穿带补丁的衣裳。”
自从莫小荷回来后,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有好一段时间,堂姐都卧倒在床上,身边有老虔婆监视,每次她去探视,送东西,简单说几句话,来去匆忙,还真的没好好聊过。
“如果不是我自己作孽,也有机会去京都看一看呢!”
才不过一年多时间,恍若隔世,莫大丫叹息一声,随即又好奇地问道,“大越比大吴还好吗?”
“怎么说呢,民风不同。”
大越京都偏北,民风相对彪悍淳朴,百姓不太重视自己的衣着,简单朴素,不像大吴女子心灵手巧,在衣衫上的刺绣上下好大一番工夫。
“堂姐,我记得我给你留下一本画册,那是我一路上的见闻,怎么,你没看吗?”
莫小荷突然想起,自己一路上坐马车无聊,就把沿途见闻都画下来,想着拿回去给无缘进京的莫大丫看,她已经把画册送出去了。
论起贫富,对比之下,大吴更加富饶,主要出产丝绸,茶叶,瓷器,大越的冶炼,医疗,律法相对更完善,毕竟有一个作为现代穿越者的皇后娘娘。
“我只看了两页,就被老虔婆找借口收起来,她说我身子不好,应该多静养。”
提起李二娘,莫大丫恨得牙根痒痒,怪谁呢?都怪自己轻浮,脚下的泡是自己走出来的,她以为能一直忍下去,在偷听母子二人说话,得知腹中胎儿小产的真相,莫大丫只有恨,刻骨的恨意。
莫小荷垂眸,她有不好的预感,画被老虔婆收起来,不能被卖了吧?不是她自夸,那一幅幅工笔图,都是她的心血,拿到书画铺子,少说也值十两银子。老虔婆为了带李二逃走,变卖一切家当,画册落到她手里,只有被典当的命运。
“到了晚饭的时辰,咱们找一家干净的小铺子,填饱肚子再赶路。”
进了城镇,也到了酉时,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没了,大街上行人寂寥,街边好多铺子打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亮着灯。
徐铁头把马车停在一家面馆前,“这家面馆我常来,还有炒菜,馒头,味道不错。”
“天冷,吃一晚热汤面,胃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