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聪明。”这是游乃海对罗雀下的第一个评价，尔后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道：“本来我只是想为难一下你，毕竟你曾经把小青给甩了，没想到你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讲了一个故事，并又扔了回来，厉害。”

他并没有去直接评价故事的好坏，毕竟这么多年的编剧经历什么奇思妙想的故事没听过，他只是惊讶于罗雀讲故事的能力。

讲故事与编故事，在电影领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如果用职业区分，前者就是导演，后者就是编剧。

一个好的导演，不一定是个好的编剧，反之亦然，这就是为什么《三国演义》只有一本，民间的说书人无数，但讲故事的方法都不尽相同。

罗雀在短时间里说的三个故事，这个不是重点，因为可以这样做的人大有人在，游乃海夸他聪明，是因为他加上了第四个故事，既把故事拉回到了原点，又将这四个故事形成了一个闭环。

他既能编故事，也能讲故事，而且其中的个人风格极其彰显，这个才是最让游乃海看中的。

“好像还有第五层故事？”游乃海暗暗地想，又问越冬青：“小青，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越冬青听见刚才游乃海的话正想发作，让他不要老拿那件事来调侃她，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自己，只能说：“我可能会从以前积累的一些剧本里面挑一个，不会像罗雀一样现场发挥，毕竟这又不是命题作文。”

“啪！”游乃海打了个响指，“所以说，当初杜Sir不让你进银河，而是叫你跟着许鞍华是有道理的，你的路子太正，而且你们都是女人，心思敏感，适合拍一些柔软的片子。我们这呢，太邪，在我们这只会浪费你的才华。”

越冬青若有所思，点点头。

罗雀还是第一次听见越冬青近年来的经历，许鞍华，香港新浪潮电影制作人中的著名一员，一直坚持走现实主义路线的学院派导演，优秀作品无数，两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四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导演，两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影片，代表作是《女人四十》、《天水围的日与夜》、《桃姐》。

女导演在电影圈本就是稀有动物，没想到她竟然有幸成为了许鞍华的弟子，真是有种千里马遇上伯乐的感觉。

罗雀在这方面，并没有往越冬青的身家上去想，机会是别人给你，但接不接得住是自己的事儿，比方说现在。

他并不认为游乃海刚才说的话只是为了打击自己为越冬青出口气那么简单，如果自己真的没答上来，那绝对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游乃海接着问罗雀：“你最喜欢银河的哪部片子？”

罗雀想也没想，道：“神探！”

游乃海笑了，“呵，看得出来，你刚才说的那些故事，也很符合银河的风格。”

越冬青在一旁，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么游哥，罗雀是不是可以……”

“别急嘛。”游乃海说出的这三个字，让罗雀差点崩溃。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叫他说故事只不过是为你出口气，接下来才是我想问的。”游乃海把玩着雪茄。

“还不够？”罗雀问。

“还不够。”游乃海答。

“你大爷。”罗雀咬着牙，挤出这一句。

“得唔得啊，唔得算啦。（行不行啊，不行算啦。）”游乃海满不在乎。

“得！”

面对两人孩子般闹脾气的对话，越冬青哭笑不得，她也是搞创作的人，知道此刻的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动怒，反而是有点乐在其中了。

游乃海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放下雪茄，起身给自己的在房里栽种的花草浇起了水，一时间还充满火药味的场面消散弥尔，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平静。

这种平静，让罗雀更加难受，他觉得自己就像温水里的青蛙，不知不觉中就会死的很惨，这种温柔的刮骨刀，也算是银河特有的风格了。

游乃海将手中的花洒浇淋在一片叶子上，露珠顺着那片叶子的脉络，缓缓落地，与此同时，罗雀的额头也出现了一些细微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来到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