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怎么办?”司徒寒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问道,这一带她不熟。
“寒儿,前面有条山路,我们上山吧?”
“也好!”这样跑下去,前面定会有得到消息的人进行堵截,官兵会越来越多,还不如上山赌一把。
两人打马上山,越往上走,路越没有入口处那么宽,两人由并列而骑变为一前一后。直到行至山顶,司徒寒有点儿傻了,这条路只通往山顶,却没有别的下山的路!
看着像他们一样在费力上爬的官兵们,再看看山脚下赶来的一身明黄,下了马的司徒寒苦笑,“夫君,我们无路可逃了!”
剑无尘握住她的手,“寒儿,无尘不想让你死,你……”
司徒寒捂住他的嘴,“夫君,我知道百里默不会杀我,但他会让我生不如死。夫君,夫妻本是同林鸟儿,鸟窝下还是连理枝,你能让我舍你的命自己独活吗?”
剑无尘眼里涌上泪花儿,“娘子!”
司徒寒握住他的手。
百里默来到山顶时,便见前面的官兵们正与那两人对峙却谁都不动,没有人能明白已被斩首的司徒将军为什么此刻和她的夫君——这个刺客在一起!这到底是阳间还是阴间?可抬头看看太阳,这明明是阳间明晃晃的大白天,哪儿来的鬼?何况那司徒将军是有影子的!而且影子还挺长!
众官兵见百里默来了,纷纷跪倒:“参见皇上!”
“都起来。”百里默没有看他们一眼,目光一直盯着那两人,从他们紧紧相牵的手,移到司徒寒的脸上,“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问为什么?百里默你当真不对自己所有的行为反思吗?司徒寒没有答话。
“难道我对你独一份的爱,都不能使你安心留在我身边吗?为什么还是骗我让我相信你、对你放松警惕而逃离?”
“爱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和借口!”司徒寒淡淡道。
百里默失语了片刻才道:“是,我不该那么对你,可是寒儿,你曾说过司徒静所做的一切错事都是因为爱,所以应该原谅。我原谅了司徒静,没有废后,没有虐待她,现在,你也原谅我可好?你看,我后来不也将你安置在安静无扰的地方生活吗!寒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你说过爱没有错,你也像我原谅司徒静那样原谅我可好?”
司徒寒摇摇头:“皇上,我现在才发现,你和你的皇后才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你们都爱得自私而不顾及别人。而我,我的夫君剑无尘才是最爱我的男人!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你的夫君?”百里默火冒三丈,怒目而视,可瞬间,却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司徒寒,你怀着我的龙嗣,却叫别的男人为夫君,不是太可笑了吗?你以为你跟了他,他会善待你善待我们的孩子吗?”
“我能!因为,我才是真的深爱寒儿的人!”剑无尘立即接口道。
“你给我滚开!你算什么东西?朕在跟朕的皇后说话,何时能轮得到你?”
司徒寒道:“百里默,他是我的夫君。如果你不肯放过我们,那我们,”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悬崖,“就双双跳崖,带着你的孩子。”语气淡淡,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你威胁朕?”百里默一惊后,恨声道。
“是不是威胁你知道。”司徒寒的语气依然平淡无波。
百里默看了看她身后的悬崖,两人一起长大,他如何能不知她不是撒谎,不是威胁,不是逗乐子。可他都追到了这里,再眼睁睁地放他们走、看着他们两人双宿双飞还带着他的孩子,他又如何能甘心?这件事后,司徒将军的事便会尽人皆知,不但他的帝王威信全失,整个百里皇家都被打脸!
“想双双殉情?好,那朕就成全你们!朕的后宫,女人多得是,想为朕生孩子的更是不计其数,多你这一个不多,少你这一个不少,朕又何必在乎?”百里默一脸冷漠,可心却随着这一字一句,一点一滴地往下滴血!
司徒寒看着那张瞬间变得冷酷无情的脸,却捕捉到了他句尾的颤抖。百里默,如果爱让你这么痛这么辛苦,何必还紧抓不放?不如放了我,去做一个无情帝王吧!
“皇上,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司徒寒做着最后的努力,她真的不想无尘死,她刚答应做他的妻,要为他生孩子,他还没有过上一天幸福的家庭生活。
“寒儿,如果你不跟我回宫,说破了天都没用,你们愿意赴死,我不会拦你们。”百里默冷漠道。
司徒寒眼见无望,只好扭头看向剑无尘,轻笑道:“夫君,来世我再嫁给你补偿你为我付出的一切可好?”
剑无尘也看着她,温柔道:“好!无尘希望将寒儿的三生三世都预定下来做娘子,娘子可答应?”
“好。”司徒寒与他四目相对,笑眼凝望。
百里默的双拳紧紧握起,三生三世?剑无尘,等你死了,朕就请法师作法让你魂飞魄散,看你如何能跟朕的寒儿三生三世!
司徒寒最后对百里默道:“百里默,我不恨你,真的。”眼神飘向天空,“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许这一死,我就能带着无尘回到原本属于我的世界了,如此,我还会感谢你!”
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什么意思?
“无尘!”司徒寒看了剑无尘一眼,附耳细语道:“死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灵魂来自异世大陆。孝青云胎死腹中,而我,替那个死胎活了下来!”
什么?剑无尘愣愣地看着她,“寒儿……”
司徒寒轻笑点头,“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懂那么多了吧?我们那个世界的武器比扬威大炮还先进得多,可以轻易炸平这块四国大陆!我们可以坐着机器在天上飞,在云中穿梭……扬威炮?哼,在我的那个世界,只是牛屁眼儿旁边的一根短毛儿,根本不值一提!”
“真、真的?”剑无尘惊异道。
“嗯,所以,这次若能带着你死回去,我就让你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先进武器,让你知道什么是男女平等的社会,让你知道女人殴打男人、抛弃男人一次又一次嫁人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
“什、什么?那你……”
司徒寒摸摸他的脸,温柔道:“放心好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三生三世做我的夫君!”
剑无尘笑了,“好,无尘愿意跟随娘子死回你的世界!”
后面这些对话,两个人并没有咬耳朵,因此,最前方的百里默也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得惊骇,难怪她以前就说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如今快要殉情死了,断不会哄骗剑无尘,难道,她真的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想想她无师自通的种种才能,似乎也能说得通,可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到底是什么?她跟剑无尘密语的又是什么?
百里默心中简直有一万个为什么想问司徒寒,但定睛间,发现那两人已两手相携,退向悬崖边,只差最后一步!只要再往后踏一步,两人便会双双殒命!
“夫君,准备好了吗?”
剑无尘一手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目光粘在她的小脸上,温柔点头。
他知道,若两人拼力,也不是没有活的机会,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经过历练的皇帝、一群武艺并不高强但却源源不断从山下涌来的侍卫官兵而已。
只是,寒儿累了,在这个世界活累了,如她所说,她是想死回她的世界!
何况,匕首千仞的杀伤力不小,一旦动手,他的伤口绷裂后就会血流不止,他撑不了多久就会倒下,而寒儿,会被百里默再次带回皇宫,这次,百里宫不会再信她半分,不知要用什么样的非常手段囚禁她,与其让她屈辱苟活着,不如此刻两人共死,求得一份阴间相守、来世相遇!
百里默在最后一刻慌了神,大叫道:“寒儿!”奔向两人,欲拉回司徒寒,推下剑无尘。可那两人却没有看他一眼,相视一笑,踏后一步,纵身一跃向后倒去……
“寒儿!”百里默嘶嚎着,却只来得及触到那人儿的鞋尖儿,便眼睁睁看着那两人在衣袂翻飞中下落!
“寒儿!寒儿!寒——”
百里默向崖下伸着手,悲嘶着昏倒在地!
“皇上!皇上!您醒醒啊皇上!”
与廷尉邢大人一起赶来的苏公公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皇上,奴才要用将军曾教过的方法救您使您尽快苏醒了,您醒后可别怪怨奴才!”说着就开始以指尖狠狠掐人中穴等穴位。
片刻后,百里默醒来,眼前的景象还未看清,便下令:“多派人!多多派人到崖下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就是死了,也是朕的女人,朕的皇后!朕要为她打造冰棺,将来与朕合葬于皇陵!”
“是!”
三日后。
“为什么还没有消息?找个人都这么难吗?”
“皇上,山下到处是荆棘,根本无路可通,太为难行,请再给属下一点时间!”
又三日后。
“还没有找到?再找不到,恐怕你们看到的就是一具被野兽叼食的残尸了!”
“皇上,官兵们已到达将军落崖之处的下方,但没有找到将军。”
“怎么可能?你们都亲眼看着她跳下去的,不可能凭白无故地消失了!”百里默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惊,难道,寒儿真的回到了所谓她的那个世界?
“皇上,崖的最下方有一方深潭,却没有水流出形成明河小溪,不知水有多深,也许是一处死潭,也许是与某条暗河相通,目前正在下水打探。”
“那就快去探,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是!”
醒转的司徒寒,以为有机会能死回现代的司徒寒失望了,看看四周的竹木房子,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在落后的异世古代。对了,剑无尘呢?
“无尘!无尘!咳咳!”这一喊一动,才发觉自己嗓子好干,身体好痛!
“寒儿,你终于醒了!”一个白衣男子闻声急忙冲进来。
“司、司马睿?”山不转水转,怎么人没死成又转到他这儿来了?“无尘呢?我家无尘呢?”
你家无尘?司马睿愣了愣,“寒儿,你们……”
“快说他在哪儿?我们不是一起跳崖的吗?我在这儿,他呢?他是不是在另一个房间?是谁救了我们?是你吗?”司徒寒不顾嗓子干哑忍着痛连珠炮般问道。
司马睿见她这副样子,忽然改了主意,“是阎王神医救了你们。”
“行踪飘忽不定的阎王神医诸葛汉?”
“正是他。”
“那你怎么在这里?”
“他是我的好友,我接到了他的传书,说我的女人受伤了,让我自己来照顾,不然他不管。”
司徒寒挠挠头,“那个,我睡了多久?”
“三天。”
“三天?难道三天前神医就能预测到我会有事而向你送信、让你提前从南玉国赶到这里来照顾我?”司徒寒明显不信。
“好吧,是十五天。”
“半个月?”司徒寒惊叫,“那我的肠子不得饿得打结儿了?等等,咳咳,司马睿,你能不能先喂我喝点儿水,我的嘴要干死了你都没听出来吗?”
“听出来了,可你没叫我睿睿。”
司徒寒无语,“好吧,睿睿,既然我命大死不成,就先给我点儿水喝、让我别渴不死却渴得难受行不?”
“好。”
这什么人啊,说话语气跟平板电脑一样平,没情绪的僵尸还是咋的?
喝了水,司徒寒喘了口气,“睿睿,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剑无尘在什么地方?”
司马睿看了她一眼,现在不是你家无尘了?
司徒寒回看他一眼,心道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再要那么亲昵地称呼他,你铁定不会吐露半个字给我!
“他死了!”
“什、什么?死、死了?”司徒寒猛地坐起身,却浑身一痛,“嘶!”
“不可能,我都活着,他怎么可能死了?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不想让我再见他所以骗我对不对?司马睿,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司马睿冷冷地看她一眼,“你都摔成这样了,他垫在你的身下落地,你觉得,他还有可能活着吗?”
“不、不可能,不可能……”司徒寒摇着头,再没有心思嬉笑怒骂,眼泪也掉了下来,“无尘,无尘……”
司马睿依然一脸淡淡。
“那,无尘的尸体呢?你总要让我安葬他吧!”司徒寒含着泪道。
“我没来之前就已被阎王神医处理了。你难道不知道诸葛汉从不埋死人吗?见你还有救就救了你,见他四肢寸断五脏俱裂没救了就扔进河里喂鱼了。”
“什么……无尘!无尘!无尘……”司徒寒泪流满面而无声,玉清为她而死,好歹有个全尸好好安葬,可剑无尘为她付出最多,摔成那样还要被畜牲分食死无全尸不得安葬,司徒寒昏睡多日本就体虚,这一伤心大悲,哭得差点儿喘不上气!
司马睿没有安慰她却走了出去。剑无尘,如今我让寒儿对你死心,我们俩扯平了!玉清死了,百里默已被寒儿从心里彻底清除,你也死了,寒儿,她便只能是我的妻!而你,就在阎王谷好好待着养一辈子伤度过余生吧!
司徒寒整整一个下午都在默默流泪,“无尘,我宁愿死的是我,活下来的是你……无尘,你怎么这么傻……无尘,夫君,说好以后不再分开的,说好以后要生很多孩子的——孩子?”司徒寒一惊,猛然坐起摸向自己的肚子!
有着微微的隆起,还好还好,腹中胎儿没事!
在外面听了半饷儿动静才走进来的司马睿看着她抚在肚子上的手道:“这孩子命真是大,看来,必有后福。”
司徒寒淡淡道:“无论是男是女,他都将是我司徒寒一个人的孩子,只有母亲没有父亲的孩子!”
“谁说他没有父亲?”司马睿走过去,将手轻放在她的手背上,“这里,是我司马睿的孩儿,我是他的亲爹!”
司徒寒一惊,“司马睿,你……”
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看着她那哭红的双眼道:“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是不完整的家庭,一个缺少父爱的孩子,将会是一个有人格缺陷的孩子,难道你希望养出这样的孩子吗?”
司徒寒愣住,司马睿,你不会是刚被穿越人士附了身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一个人能养大教育好他!”
“寒儿,我不是同情你,而是因为爱屋及乌。睿睿千里求嫁,又在流风城陪伴等待你数年,我的真心真意,难道你又想否定吗?”
“司马睿,我已经认了无尘为我的夫君,我爹我娘也认了他为女婿!所以,我——”
“那又如何?”司马睿打断她,“我也是与你成亲拜过天地拜过岳父岳母大人的!而且,寒儿,我可是三人中唯一与你夫妻对拜成礼的,这难道不是天意吗?逝者已逝,难道我这个活着的人反而更没资格成为你真正的夫君?”司马睿双手扶住她的双肩道:“寒儿,你一向是洒脱之人,所以,振作起来,我们不能被伤心往事所羁绊,玉清和剑无尘都是死在皇权之下,我们能够活下来,就应该好好活下去,只有笑着活下去,才对得起为你而死的人!”
“皇权,皇权……”司徒寒默念着,眼神却渐渐犀利起来,“对,只有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才能真正保护所有爱自己的人,一味的退缩避让,再怎么想尽办法寻求后路回乡归隐,最后都是无路可走!如果我有绝对权力在手,玉清不会死!如果我有绝对权力在手,无尘不会死!如果我有绝对权力在手,老爹和娘亲就不会被百里家随意驱使着折腾而不能够安养天年!”
司徒寒双眼定定地看向他:“司马睿,我要成为那个最高主宰!”
司马睿看着那幽深如黑洞的双眼中蕴藏的熊熊火光,半饷,才点头道:“好,为夫帮你!”
“我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好?”
“已停止用药,再休养十几天便能完全痊愈。”
“先助我找到我爹娘,让他们秘密前往流风城!西北三州是我的血汗,也将是我的根据地大本营!”
“好,这个不难。”虽然不知道根据地是什么意思。
“其它的,等我伤好后再亲自去做。”
司马睿点点头。寒儿,你终于觉醒了!如果你是男子,又只是东炫国的将军,皇帝对你好,我自然还会继续明智的选择保持四国鼎立,可你是女身,成为我的所爱,却受到当朝皇帝与皇后的双重迫害,我还有什么理由努力周旋维持这种局面?寒儿,我与你,一将一相,为何不打出自己的一片天下?
一只凤凰觉醒了,一只沉睡的九天凤凰觉醒了!四国风云将再次变幻!
半个月后,一辆装饰低调的普通马车悄然行往流风城。
司徒寒轻抚着自己的肚皮,“百里默那儿有什么消息?”
司马睿见她提到百里默时情绪稳定毫无波澜,答道:“改凤离山为凤归山。另外,斩首司徒将军的事暴露,罪责由廷尉当替死鬼担了下来,被贬官,估计不久后就会被一步步快速提调回京。”
百里默,我不是你的凤,更不会归来,你的爱,我实在承受不起。“囚禁我的事被封了口?”
“嗯,听到你们对话的官兵也只有他身后近处的一些人,所以,杀掉就是。”
“哼!果然有帝王风范!”
“他一向有帝王风范,只是没有针对你,所以你没有发现。”
“他对我比别人不差。”
司马睿不语。
流风城。
穆将军亲自出城门迎接一辆低调到不能再低调、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马车,守城士兵连查也不敢查,就直接放行了,这里可不是京都皇城,这里现在是穆将军最大!
马车直接驶到了已撤除所有伺候之人的原镇国将军府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两名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黑色连衣风帽的人,那风帽似乎做大了,在两人低头进入府门前,没有任何人能看到那两张脸。
进了主屋,门被关上,司徒寒才掀开风帽。
穆将军和候在屋内的迟将军立即跪地:“末将拜见大将军!”
司徒寒亲自伸手去扶,“这次回来,要仰仗两位将军!”
“老将军已将所有的事都告知了我们,皇上在凤离山逼将军跳崖的事我们也已经得知,大将军无意于朝堂中的争权夺势、处处忍让以求归隐,皇上却违反君子之道屡屡设计,实为我等武将所不耻,只要将军想成事,我等定当全力追随!”穆将军字字如石落地有声。
“你们……”她只让老爹秘密前来,并未说别的任何话,怎么他们好像知道她的心思和计划?
“大将军,老将军在你被斩首时就后悔没有起事,如今既然有幸活着回来,便不能再任人拿捏欺辱!”
这时,司徒简和孝青云从内室走了出来,“寒儿!”
“爹!娘!”司徒寒迎上几步。
孝青云却猛然停了下来,盯住她的腹部,“寒儿,你……”手指指向那隆起的肚子颤颤道。
“喝下被下药的酒水被百里默囚禁在皇宫密室后,便被每顿饭菜都被下药,致使身体一直发软无力,无法抵抗他的侵犯,有了腹中孩儿。”司徒寒语气平平地呈述着。
司徒简气得浑身都颤抖,“百里默,老夫携各大将为东炫国为百里一族效命这么多年,你们就这么对待我的女儿、对待我们功臣的后代!”
孝青云泪水涟涟,只觉没有人比她的女儿更苦命了!
穆将军、迟将军更是义愤填膺,穆将军道:“真没想到,他竟然连这种事都能做出,既然怀了他的骨肉他都能逼将军跳崖,如此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之人,我们还效忠他做什么!将来还不知会怎么加倍对待我们!”
对起兵造反之事本还暗自心有犹疑的迟将军此时也不再有丝毫犹豫,“凭咱大将军的本事,别说西北三州,就是拿下整个东炫,都易如反掌!”
穆将军突然跪地道:“请大将军顺应三州民心,自立为王,以使三州之民永享将军之福!”
“这……”司徒寒为难道:“论资格,你们两位将军都是和我老爹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却由我这个小辈为王,实在不妥!”
“将军说过,能者居上!大将军,这不是论辈份的事,而是将军的能力最大,由你为王,我们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愿意效力!”
司徒寒看了看司徒简,皱眉道:“爹!”
司徒简拍拍她的肩,“寒儿,爹老了,又有旧伤在身,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了,更不懂如何治理西北管理政事,既然两位将军如此看得起我司徒简的女儿,盛情不可负,不然会凉了他们的心!”
迟将军也挨着穆将军半跪道:“请大将军自立为王!”
司徒寒看着他们,最终道:“承蒙不弃司徒寒的女儿身,司徒寒多谢两位将军抬爱!司徒寒在此立下重誓,若能成事,建国之后,我司徒寒定不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杀忠屠良,绝对会高官厚禄相待并能让你们安享晚年,你们推荐的人才亦能进入朝堂得到重用!如违此誓,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两位将军心下两惊,一惊司徒寒竟立下如此重誓,二惊本是劝她自立为王,可现在,她这是建国为皇的节奏啊!两人大惊后又是大喜,“将军誓言过重,末将等怎么会不信任将军!”
司徒寒扶起他们,“司徒寒的诚心,自然要让天地都能鉴之!”
迟将军道:“如何做,将军尽管吩咐,我们定当效命!”
“几位先坐下再说。”司徒寒道。
“将军!”
“穆将军有话请说!”
“末将请求将军允许穆清流参与!”
“为何?穆将军,你不怕万一起事不成,若她被卷进来……”
“末将不瞒将军,清流她,是末将的亲生女儿!”
司徒寒一愣,随后笑道:“你这保密工作做的真是到位,我一直都以为她只是穆家家族里的女儿,想着是你送来的,所以并未深查,没想到关系竟如此亲近!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让她参与啊!”
“将军,清流得知一切,一直求我举旗反了东炫杀到京城跟百里默要人!将军,清流这孩子重感情,她对将军的崇拜早已不知胜过我这个为父多少倍。她的忠心毋庸置疑,请将军放心用她,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在军中出人头地的梦想可实现,也不枉此生!至于您的顾虑,对我们来说,却根本不成为顾虑,将军文武大才,除非您不想,只要将军下定决心去做,就万没有不成的!退一步说,即使不成,我们也都经历过别人不曾经历的,一切都值了!”
一番话说得不仅司徒寒感动,连司徒简和司马睿都动容了。
“好,那就派人叫她过来吧,她也的确是军中的好苗子,我原本就有意培养她成为一代女将。”
迟将军闻言,立即道:“末将也请求将军允许迟瑞雪参与!”
司徒寒笑道:“你们真是太信任我了!那,能告诉我,你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吗?不会也是父女吧?”
“她是末将的亲侄女,因为我和穆将军的原因,她和清流也私下交好,不仅清流求穆将军起兵要人,瑞雪也曾劝我和穆将军共同起事,只因将军一直未有明确的音讯,我们才没有冒然行动,以免失败反而害了将军,也担心将军若有朝一日回来便没有了稳固的大后方!”
司徒寒叹息道:“我既然答应了穆将军,便不能再驳了你。我本视她们如亲姐妹,不想她们犯险,如今却要一心跟随,我便不能负了她们一番情意。把她们都叫来吧!”
“是!”两人应了声便匆匆出去亲自去叫人。待两人回来,身后便跟着两名一脸急切的女子。一进了屋关上门,穆清流和迟瑞雪一见那熟悉的容颜,眼泪都溢满眼眶,“将军!卑职见过将军!”
司徒寒起身相扶,笑道:“几日不见,怎变得这么没出息了?眼泪打哪儿来,还从哪儿咽回去。本将曾说过什么?”
“司徒将军的人,流血不流泪!”两人齐声道。
“记得就好。我们是武将,所有的情绪都不必像软弱的小女子那样通过眼泪来发泄,练武场的特训、砍向敌人身上的刀、轰向敌军的大炮,都可以成为我们发泄情绪最有力量的地方!”
“是!将军!”司徒寒一番话下来,两人眼中的泪水已憋了回去,干爽清明。
“关于我的事,回头由穆将军和迟将军私下告诉你们,现在我们就开始开会。”
“是,将军!”
孝青云对这些不懂,便先行退离。一众七人坐下后,司徒寒道:“既然要成大事,我们就要稳扎稳打。流风城依然是我们的大本营,所以要先将此城加固,以后每占领一城一镇,都要先修缮城防加强守备,边发展,边巩固,努力经营已打下的地区,积蓄力量,使之成为我们进一步扩大领地的强大后方!所以,我们的目光不是只有西北三州,还有我们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西风国中部以及它已被隔断的北部!既然要变四国为五国,北冥国也得贡献些土地城池给我们才行!”
几人越听越兴奋,司徒寒继续道:“但加固建设流风城需要银子,打仗夺地盘儿也需要银子。建设流风城的银子由穆将军和迟将军上折子向东炫国朝廷要——以我司徒寒生死未卜、各国必将虎视眈眈、尤其是西风国定会发兵夺回失去的城池为名。花百里默的银子,建我们的城!目前预估两年后就能率军出征,至于军饷,我会想办法!两年的时间,足够坚固这座城,也足够我造出新的冶铁场、冶铁炉和威力更大的火炮及火炮原料。”
威力还能更大的火炮?几人一听,无不双眼放光!
“无尘不在了,我这怀孕之身也会越来越明显,百里默知道我的特长,又知道我有孕在身,一旦传出去,他定会推测到是我,毕竟他在崖下无尸可寻,不会轻易相信我就那么死了,所以我尽量不要现身于人前,扩建城池的事就交给迟将军和瑞雪,我画图讲给你们听,再写成文字资料,即使你们不能够全懂,但只要让能工大匠们按照要求去做到即可,实在有弄不懂的实际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到达流风城后片刻没有休息的司徒寒,在七人的高级秘密会议中定下了整个战略目标,并具体分化。
晚饭后,司徒寒来到了东厢房,一眼看去,剑无尘居住时使用的桌椅等所有东西都没变没动。
躺在他睡过的床上,司徒寒闭上眼,无尘,你在最后一刻抱住我翻转身体,其实是改变了主意不想共死而让我活下来是吗?无尘,寒儿对不起你,连你的尸体都无处可寻,难以让你入土为安,就请让我自私一回,留你的衣物在身边,待我生下孩子拿到最高权利,我再安置它们为你建个衣冠冢和美丽的陵园,让你魂有归处。寒儿会为你好好活下去,待我命有所终时,必开陵与你合葬……
司徒寒想着想着,泪流满面,不断流到枕上。
无尘,我不该把你的枕头弄湿!
司徒寒坐起身,拿起枕头欲擦,却发现枕下有一页纸。打开,竟然是日记般的情书!
寒儿,我不仅要今生今世跟你在一起,来生来世、三生三世、生生世世都要跟你在一起,让你做我的娘子我的妻!我要向月老告求,把你一辈子又一辈子全都预订下来,只要能一次又一次再相遇,娶嫁不计……
“无尘……”司徒寒看着字,泣不成声,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司马睿站在门外,仰望夜空,一言不发。寒儿,生活要继续,放下他,接受我吧,我对你的爱,不比他少一分!
司徒寒在剑无尘的床上流着泪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打开门,靠坐在门上的司马睿仰面摔倒,她才知这个男人守了自己整整一夜。
司徒寒蹲下身,摸摸他的额头,“现在才初夏,这样露天一夜,容易受凉发烧,以后别再犯傻了!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司马睿握住她探额的手,“睿睿只盼望寒儿眼里有我,心里有我!”
司徒寒默然了一会儿,才道:“你说得对,腹中的孩子不能没有爹。无尘护我活了下来,我也自会好好活完今生才能对得起他。但请给我时间,等我生下这个孩子再作打算。”
司马睿看着她道:“寒儿,百里默的孩子在你坠崖时已经没有了,现在的这个,是我司马睿的孩子,在外人的眼里,我就是他的生父!”
司徒寒愣了愣,回视着他,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移开目光,落向虚空,手轻抚肚皮,半饷儿后,“好,我答应你!”
司马睿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回,他终于可以每晚与她相伴、抱着她入眠了,即使她腹中怀着他人的孩子,也不能让他对她的爱减少半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她承认了他,接受了他,他也终会与她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她对自己的爱就会一点一点地全部回来,会因为对孩子和丈夫的爱,而冲淡剑无尘的死带来的悲伤。
秘密回归流风城的司徒寒更忙了,只是,这次,身怀有孕的她,为避人耳目,都是在屋里忙。
“首先我们要继续扩建,把费莫部族的地盘儿增加进来,依固口山增加一道外城墙作为第一道防御,选平陆、均匀、不复杂的地质筑城,城墙的横截面为高两丈四、下底宽三丈四、上底宽两丈四的等腰梯形,以十丈长为一段作为计算工料价格的单位。”
司徒寒一边说一边画,并标清数字。迟将军等人听得全神贯注,连司马睿和司徒简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中随着讲解开始成形的图纸。她自己不能出面,便在讲解每件大事时让所有人在场参与聆听,人多力量大,这样,若有不明白的小处,总会有一个人能想通其中的关键。
“砌筑城墙时先要夯实城基,基面砌筑大条石。自地面起至城顶,采用‘缩蹬法’按一定坡度逐渐内收,使砖土相间,墙无直缝,即使有雨水,也不能直渗城心,以保证城墙坚实牢固。城墙内心以土夹卵石分层夯实,内外壁都用城砖被覆,城顶用坚固的海墁砖铺砌,不使雨水渗漏到城心。城顶按尺寸砌筑雉堞,内壁上砌筑女墙。墙身都要钩抿……”
六个人没有一个人插话提问——即使有些地方没听懂,因为太专业了。司徒寒也没有逐句解释,等全部说完后再一次性统一解答他们的疑问。
“我们的守城器械会增加一样最有力的武器——火炮!所以,城门处的城墙要特别加厚成炮台,以便在城楼上建造城楼。城楼门台高二丈八、面阔八丈,外券中高一点五六丈、口宽一丈四、进深一丈四,里券中高二点二三丈、口宽一丈七,连楼台共进深五点三三丈。城门内侧建兵马道,长十丈、宽一丈五、高两丈四,与城顶相等,外侧砌扶手斜墙……炮台门洞地面铺砌道板石,立将军柱石……”司徒寒说着,画上图形,“原来的内城城墙同时加宽增高,改十字街为井字街……”
“寒儿,可累了?”司马睿见会议结束后人都散去,便行到她身边,伸出漂亮的丞相玉手为她捏拿按摩后颈与两肩。这个小女子,脑子里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有掏出来?真是令人更加爱不释手难以割舍!
司徒寒闭上眼,享受着他的服务,她确实有点儿累了。“下午冶铁大师们会过来,你和我爹都要回避一下,不能让他们看到你们。”
“嗯,我明白。”
在穆将军、迟将军及穆清流、迟瑞雪的相陪下,冶铁大匠真会兴、隐盛贤和钟离鹤坐在原镇国将军府主屋内,因为那低垂的风帽和面纱,而看不到对面那女子的脸。但只用毛笔写字沟通太累,且效率太低,所以当她还是决定开口说话时,那熟悉的声音立即让三人知道了对面的人是谁!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