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玑哼道:“那我以后天天说你二。”
楚明昭嘿嘿干笑两声,又道:“二殿下今日回得有些晚啊,又有何公干?”
“我去了一趟江阴侯府。”
楚明昭讶异道:“去那里做什么?”
裴玑笑着点了点她鼻尖,道:“帮你解决一桩事。”
楚明昭越发不解:“什么意思?”
裴玑轻叹一息,大致与她讲了讲。
他今日抽出余暇,转去江阴侯府敲打了江阴侯夫妇。
他一现身,宋娇就跑出来求他赶紧将柳韵弄走,要不然她天天听着个疯子在府里鬼哭狼嚎都害怕。裴玑似笑不笑地看着她,一桩桩细数起了她从前干的那些勾当,末了讥诮道:“你这个表姐头前帮你办了那么多事,如今她变成这样,也是拜你所赐,你非但不想着保她,反倒要将她丢开,我看她将来必定死不瞑目,哪日做了鬼,也会惦记着你的。”
他可没有忘记,柳韵当初是怎么对待明昭的。当初他们大婚朝见东宫时,柳韵还使绊子想让明昭当众出丑。不过说到底,这些也跟宋娇脱不了关系。他此番就是用柳韵来恶心宋娇的。至于柳韵对明昭用厌胜,就是因为以为是明昭害得宋娇落红,想要报复明昭。
宋娇躲在邢氏身侧不说话,连看也不敢看裴玑。她从前认为的失了势的王世子如今马上就要变成太子了,她原本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表姐眼下非但变成了罪臣家眷,更是个可怕的疯子。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局面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裴玑明着告诉-江阴侯夫妇,明昭的地位不会被撼动,他也会力保楚家无虞,更不会追责于楚家的姻亲,让他们把心放到肚子里,楚明婉身为明昭的胞姐,非但不会给他们招祸,还会为侯府锦上添花。江阴侯夫妇至此彻底明白未来的太子殿下这是来给他们施压来了,当下诚惶诚恐应诺,同时得了皇家的准信儿,一颗心也落了地。
“所以昭昭放心好了,”裴玑笑着握了握楚明昭的手,“长姐以后不会被公婆难为了。我又警告了宋家小姐,她以后不敢再给长姐穿小鞋。”
楚明昭听他讲罢,倏然沉默下来。
自打那日见了长姐之后,她就一直挂着心。江阴侯夫妇唯恐被楚家连累,长姐的日子必定过得艰难,只是不肯与她详说而已。但她自己如今尚且要与公爹周旋,不能出面为长姐撑腰。裴玑听说之后便让她不必忧心,她本以为他只是安慰她等将来局面稳定就好了,没想到他已经盘算好了代她出面的事。
裴玑将她抱到怀里,温柔地帮她理了理耳旁碎发,语气放低:“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所忧便是我所忧,所以往后有什么事都记得告诉我。”之前他父亲没登基时,他去敲打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见今他父亲即位,他便可以真正代表皇家。
楚明昭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他,泪盈于睫。
她觉得嫁给他真是她此生最大的幸事。楚家如今这样的状况,给不了他任何助力,还是个负累,但他始终顶着压力与他父亲抗衡,还将方方面面都为她考虑周全。
裴玑低头时瞧见她两眼冒泪,有些无措,一面小心翼翼帮她揾泪一面道:“乖乖不哭了,每回看见你哭我都肝儿颤。”
楚明昭哽咽着一头扑到他怀里:“夫君……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丑了。”
裴玑轻哼一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也不要再说我二了,我知道这不是个好词儿。”
楚明昭一偏脑袋:“这个做不到。”又忽然想起一事,“我听闻陛下要带着夫君与大伯去秋猎,我能不能跟去?我在宫里待着好闷的……”
裴玑忽而板起脸:“不许去。”
“为什么?”
“我自有我的道理,”裴玑见她似有些沮丧,顿了顿又道,“父皇是另有目的的。你好好在宫里待着。”
哄好了媳妇,裴玑从殿内出来后,神色却有些阴郁。他唤来何随,沉容问道:“追踪到那伙人了么?”
何随道:“派出去的人还没回,不知结果如何。”
裴玑面色更沉一分。他此番微服去江阴侯府时,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跟踪他。他头先想会不会是范循的人,但随即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那伙人兴许跟楚圭有关系。
楚圭落败有一半是栽在了他手上,想来对他恨之入骨。依照楚圭那禀性,必定是想要除他而后快的。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楚圭一定也想报复明昭。明昭耍了他,他必然咽不下这口气。
裴玑深吸一口气。不论如何,他都会时刻警醒,护好明昭。
自打裴弈知道楚明昭有了身孕后,倒也三不五时地着人来送些补品,又命太医每日来给她请平安脉。姚氏更是得闲就来探望她,楚明昭都有些赧然。
楚明昭近来的日子其实过得十分滋润,每日除却出外散步锻炼之外,就没旁的事可干。她与裴玑说想去京郊散心,但裴玑不肯答应,说等他腾出工夫还带她去西苑逛逛。她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似乎怕她出去就被狼叼走似的。
七月二十八,裴弈立姚氏为皇后。八月初六,立裴玑为皇太子。
裴弈腾出手之后,便开始着手清算楚圭的旧账。只他似乎姑且没有要动楚家大房的意思,但大约只是暂且将这事丢到了一旁。楚明昭觉得裴玑父子之间近来又有些剑拔弩张,不知是否因着册立太子妃的事。
越是临近预产期,楚明昭越是忐忑。这日,她去坤宁宫与姚氏说话时,忽见一个宫人跑进来在姚氏耳畔低语几句,姚氏点头淡淡应了一声。不一时,一个碧裙姑娘出现在殿门口,红着眼睛跑进来扑跪在姚氏面前。
楚明昭仔细瞧了几眼,再三确定并不认识这位。她忍不住想,这会不会是哪路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