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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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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晖殿里闹出的那一桩事,裴弈原本是想压下来的,但等他转回头去着手处理这件事时,发现已经闹得不可收拾。

如今街头巷尾都在传范希筠与杜莲如何抢阳斗胜如何牵累他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还编成了歌谣,孩童们四处传唱,闹得满城风雨。传言这种东西根本不好查找源头,并且最要紧的是只会越传越凶,不会断绝。裴弈思想半日,最终只好放弃了这两人。

体统要紧,这种坏了声名的人他若是再硬生生册立,倒显得他上赶着做亲似的,众人在背后更不知要如何说道了。

他原打算在余下的十个淑女里面再挑两个点给裴玑,但他勉强瞧上的全都跪辞不受,一个个吓得跟有鬼跟着似的。他到后头都恼了,裴玑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待到冷静下来,他仔细忖度一番,决定换一种方式。如今裴玑抗拒得太厉害,他硬生生塞人他还不晓得会再做出什么来。那么,就从长计议好了。

裴弈最终只是在余下的十个淑女里选了个世家女给裴琰做王妃,剩下的九人全部赐钞币礼送出宫,婚嫁由己。

旁人是被礼送出宫的,但范希筠是被除名的,所以是被遣送出宫。范庆气得暴跳如雷,范希筠人一回来就被他狠狠抽了个耳光,让她去跪祠堂。

范希筠心里十分委屈,她是被太子设计了,并且她怎么会想到那个罗妙惜是太子的眼线?她若早知道就防着她了。

范庆见她跪在地上抹泪,心头怒气又冲上来,抡起一旁的刑杖就砸到她身上,喝道:“你把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尽了!那些同僚们还不知如何在我背后戳脊梁骨,连街头小儿都知道你干的好事!合着我悉心栽培多年的孙女儿就是这般丧德败行!你这德行往后不要说嫁人了,走出门去我都嫌丢人!”

范庆是武将,气力极大,范希筠被他打得一头栽在地上,却是犹自不甘,一面揩泪一面解释道:“祖父,孙女最是谨慎,怎会做那等事!那是太子……”

“住嘴!”范庆又重重打她一杖,“你还说你谨慎,你谨慎会被人构陷?也别说因太子而起,你这鬼话说出去谁信?没的被人耻笑!”

正值寒冬,范希筠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以手撑地,一双手冻得通红。她忽然想起裴玑之前给她的警告。她原以为裴玑只是想在婚后难为她,谁知道他会干出这种事。还是她轻忽了,轻忽了裴玑的决心,这才将他的警告当耳旁风。

唐氏在外头看着女儿挨打,心疼不已,却是只能抹泪,不敢上去劝。她转头哽声问一旁站着的苏氏:“弟妹看这可如何是好?”

苏氏心里冷笑道,平素与我面和心不合如今倒是来问起我来了。她才懒得管大房的事,大房的人全栽了才好,她儿子正好承袭爵位。只是苏氏想起自己儿子就又开始堵心,敷衍唐氏几句,转身就回了自己院子,将范循叫到跟前。

范循如今被自己母亲催婚催得几乎要疯,平日里一看见苏氏就绕道走。楚明岚如今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他早就将她休弃了。天知道他在甩掉楚明岚这个包袱时心里多畅快!他如今简直不能回忆他当初娶楚明岚时是怎样的恶心感受。

只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娶亲的问题。他母亲近来开始四处给他挑媳妇,最后很是中意几家,但都被他严词推拒了。他母亲恼得了不得,几度欲请家法,但他仍旧坚持。

苏氏见她说了半晌,儿子却始终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恨恨道:“这回我给你定的这门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大不了绑着你成亲!”

范循面上殊无波澜,垂首道:“母亲若无旁的事,儿子便先告退了。”说话间转身就走。

他听到母亲在他身后摔茶杯的动静,步子更快了些。他母亲若真是要逼他,那他也不介意,来一个弄死一个就是。他再也不想被活生生塞一个不喜欢的媳妇了!

他从他母亲的院子里出来后,便拐去了北镇抚司的诏狱。只是他要往里进时,被告知鲁王正在里头探监。他眉头一挑,裴琰来看楚明玥了?

裴琰如今十分发愁。他想保住楚明玥的正妃之位,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跟他父亲提过几次,但每回被问及缘由时,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又畏惧他父亲,几番下来实在也有些无措。

楚明玥看见裴琰时还以为是皇帝想通了要放她出去,险些惊喜地喊出声,结果一问裴琰,却发现是她想太多了。

楚明玥原也是个美人,但牢里吃不好睡不好,更没处沐浴,地方又脏乱,几个月下来变得形容枯槁、头发糟乱,身上还生了虱子。她看见裴琰给她带来的那些饭食时忍不住就哭了出来,她已经许久没吃过什么像样的饭菜了。

裴琰见楚明玥跟逃荒的饥民一样往嘴里不住塞东西,又闻到她身上刺鼻的气味,不由往后退了退。若非因着她那特殊的命格,他一定转头就走。

楚明玥听裴琰说楚明昭生了个男孩儿,被嘴里的饭团呛了一下,跟着冷笑道:“生个儿子也改不了她的贱命!”

裴琰挥退狱卒,捏着鼻子凑到近前,低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啊,快告诉我。有没有关于我的或者裴玑的?”

楚明玥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只整鸡,才不紧不慢地道:“我不知道你与裴玑如何,我只知道楚明昭身如浮萍,一生淹蹇,与我的命格是断然不能相提并论的。我早就告诫过裴玑,但他始终执迷不悟。”

裴琰想起生产后变得更美的楚明昭,摇头叹道:“那看来是红颜薄命。”

“你叹她作甚,”楚明玥一把揪住裴琰,“你快想法子让我出去!这鬼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楚明玥的手本就黑乎乎的,又满手是油,这一下将裴琰的衣裳沾得不成样子,何况她身上的味道简直令他作呕。裴琰嫌弃不已,当即恼了,一下将她踹开:“你离我远些!”

楚明玥憋了一肚子火,气道:“殿下这是作甚!我不过一时落魄,将来自会转运!殿下该想想怎么让我出去!”

裴琰面沉半晌,忽然扭头走了。

或许,他该冒冒险。

裴弈觉得不能吊死在他儿子这一棵树上,他就不信他儿子不出马,楚圭那窝反贼就没人能端掉!他思量来思量去,最后决定派老将陆恭前去南征,清剿楚圭余党。只是他登基后的这几个月在歇气,楚圭也同样如此,如今怕是已经初步在南方站稳了脚,想要除掉并不容易。

裴玑没提出任何异议,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媳妇刚生产罢,母子两个都要照拂,他乐得偷闲。

楚明昭出了月子后,自然而然想起裴玑欠她的那顿饭,缠着让他请客。裴玑被她磨缠得没法,便告了假领她出宫去。只是儿子还太小,不能带出来。

楚明昭心心念念要吃神仙肉,于是两人又去了云福楼。上回两人来云福楼时才刚成亲几日,如今儿子都有了,楚明昭心里一时有些感慨。

两人手挽着手上楼时,楚明昭目光一转,在楼下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裴玑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即刻绷起脸:“不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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