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三年初,自大业十一年隋帝杨广被围雁门之后,晋地北部战火重燃。
八万余突厥大军,从定襄郡出,浩浩荡荡越过长城,随即分兵两路,一路偏师三万余众,向东直入云内。
一路则是大军主力,沿苍水南下,直扑马邑郡城。
马邑郡天灾方显,战火便至,可谓是流年不利。
这个时候,李破所率之恒安镇军,已经管不了刚刚受到暴乱重创的马邑郡城能不能顶住突厥人的进攻了。
这样一场战争,无疑是对云内上下的一次严峻考验。
这和大业十一年的战事完全不同,突厥大军断然不会将自己的软肋,毫无遮拦的暴露在恒安镇军面前了,来到云内的一路偏师,也不会像上一次那么轻敌才对。
其实,只从兵马数量上,就能看到这一点。
恒安镇军的触角,也就是派出去的斥候,渐渐萎缩了回来,马邑郡广阔的原野上,到处都是突厥人游骑纵横来去的身影。
这次,突厥人没有大业十一年三十万铁骑蜂拥南下时那样大的声势,但光对于晋地北部诸郡而言,突厥兵威却丝毫未减。
突厥可汗的金狼旗再次高高飘扬在晋地天空之上,突厥始毕可汗起了他的第二次南征,只是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去想,他和隋帝杨广会不会走上同一条道路呢?
当然,突厥人强盛至此,和大业十一年的进攻也就又是一番模样了。
西北的乱军接到了突厥可汗的汗令,开始陆续进攻大隋的大城要邑,梁师都乱军,也在试图南下,攻击大隋西京腹地。
战火很快就蔓延到了长安近郊,盗贼蜂起,乱象叠呈。
而在遥远的东北,契丹人和靺鞨人已经完全脱离了大隋的控制,大部分臣服于金狼旗之下,在东方汗的驱使下,沿着怀远镇,一直到大隋东北边关,起了他们最为擅长的劫掠式战争。
很快,大隋塞外诸郡,纷纷沦陷,幽州北部,已经屡现敌踪。
之后的情形也就很明显了,河北窦建德部趁机北上,占据了河北大部郡县,并和突厥人一起,形成对幽州罗艺部的包围。
可以说,大业十三年春天,从西北翰漠,一直到东方沿海,大隋北方烽火遍地,广阔的北地在战火中呻吟,在刀枪和马蹄下颤抖。
几乎所有所有郡县,百姓,都在血与火中挣扎,无有例外。
而河南的李密,还在一心围攻洛阳,江都通守王世充终于走上了历史舞台,应援东都,和李密在河南大地上展开了殊死对抗。
这个时候的大隋,已经不算是一个国家了,中原大地从来没有如此的乱过,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处处都是兵戈铁马,百姓的嚎哭声,震天动地的厮杀声,成为了大业十三年最为强健的音符。
中原帝国不是没有经过战乱,可这样的景象,自古以来,却从未有过,即便是春秋诸侯争霸,汉末诸强争雄时期,也要逊色此时三分。
战乱,战乱,到处都是战乱,人们和疯了一样在中原辽阔的大地上厮杀较量,田地在战火中荒芜,鲜血在大地上流淌。
一个个英雄豪杰踏着累累白骨站了起来,他们将本来丰饶的沃土变成了浮屠地狱,只为了将他们自己的名字,铭刻在历史碑文之间,却丝毫不顾,他们写下的每一笔,都是那样的鲜红刺目,也都缠绕着无数的冤魂厉鬼。
无可置疑的,晋地的战争,正是这次高潮中的一部分。
没错,大隋崩塌以来,所有积累下来的后果,都在这一年猛然间爆了出来,让无尽的血色遮蔽了大隋的天空。
而此时此刻,率领着一万三千余众的李破,其实和其他人差不多,根本没想那么多,眼前只有一战而已。
云内的地形和所处的位置,让恒安镇军总能得到一些优待。
没有成为北地军事重镇之前,不会有大军来围攻云内城,只为了从晋地打通去往河北的道路。
突厥人不会这么做,河北的窦建德以及罗艺却都力有未逮,而且他们现在都有着自己的敌人。
对于云内而言,战争的硝烟味儿是越来越浓,大业十三年二月间,三万余突厥大军进入云内,很快便漫山遍野的出现在了云内城下。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李破皱着眉头看着突厥大军在城下建起了营寨,和上一次差不多,营寨建的乱七八糟,没有多少章法。
同时呢,还有游骑在围着云内城的城墙打转儿。
这些游骑还是不停的呼喊着,让城中守军开城投降,不然就会如何如何,没有一点的新花样,简直就是上一次战事的重演。
当然,和上一次肯定是有所不同的。
这也正是李破疑惑的地方,他相信,久经战阵的恒安镇军将领们,肯定也和他有着同样的困惑。
这三万余敌人,很多都是……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