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楼觉得豫王今天格外和蔼可亲,但想了想身上的肉,吃了六七分饱就停下,心满意足真心实意地道:“谢王爷款待。”
这时候又有人送了点心过来,殷卓雍给她夹了个梅花形状的枣泥山药糕:“尝尝这个。”
豫王真是太热情了!沈琼楼低头看着,心情十分纠结,虽然看起来很诱人,但她在减肥啊!多吃这种事破例一回就会有二回三回,所以她上辈子的舍友老嚎着减不下来。
殷卓雍瞧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调笑着问她:“是怕吃胖了嫁不出去?”见她抬起头来,眯眼和颜悦色地道:“没事,我不嫌你,我不是说过,我喜欢胖些的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仿佛信手拈来,沈琼楼无语道:“王爷说这话都不会觉着尴尬吗?”
殷卓雍偏头瞧她:“也许是因为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沈琼楼默默地低头吃糕点,她吃完了才想起今天的另一桩正事来,小心问道:“圣上前几天给臣下的旨意着实让臣摸不着头脑,王爷近来常在宫中...知道圣上为何突然让臣到王爷府上任职吗?”
殷卓雍似笑非笑:“王爷?臣?”
沈琼楼已经顺嘴许多,从善如流地道:“叔叔。”
殷卓雍倒也没为难她,大方承认道:“我跟皇兄要的人。”他见沈琼楼瞪圆了眼睛,挑了挑眉梢:“难道还要让他的两个儿子为你继续争执,若是真闹的不可开交,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沈琼楼还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地道谢:“多谢...王爷相助。”
殷卓雍含笑:“谢可不是光口头上说说的。”他看着她瞧过来,却忽然转了话头:“老三对你的心思你想必也知道,要是没太子硬拦着,难道你真就跟他走了?”
沈琼楼道:“那肯定不会。”
殷卓雍扣着壶把给两人倒茶,边问道:“你有旁的法子?”
沈琼楼犹豫了一下:“当着他的面...抠脚挖鼻什么的吧。”虽然有点重口,所以她一直当成压箱底的办法。
殷卓雍:“...不错。”
沈琼楼瞧见他高深莫测的神色,总觉得不错两个字是自己的幻听。
他今日好似对这事儿起了兴致,又问道:“老三再怎么也是金尊玉贵的皇子,换了旁人不说上赶着,也至少不会这般嫌恶,偏你躲得这么远。”他默了片刻,若有所有地道:“可是因为心里还惦念着许家的那个?”
没想到豫王这等神仙人物也这么八卦,而且脑洞还开的这么大,沈琼楼默默地叹息一声,淡定摇头道:“我拒了三皇子是因为他...因为他年纪太大了。”
殷卓雍:“...”
他噎了下,眼角微扬,眉梢轻挑:“老三如今才十七,许御年纪不是更大,你当初不也喜欢的神魂颠倒吗?”
沈琼楼叹气道:“所以我现在改邪归正,对他没意思了。”
以上当然都是瞎编的,她对三皇子的装腔作势打心眼里反感,对许御的印象更糟,整个一王子病,不过这些不好跟豫王说,显得像背后道人长短。
殷卓雍明知道她是搪塞,还是斜睨了她一眼才让船夫开船,沈琼楼不由得紧张起来,她这才吃过饭呢,万一在豫王的船上吐了会被他剁成饺子馅吧?
幸好豫王府的船夫撑船技术高超,船在水面上竟然十分平稳,她惬意地吹着水面上的凉风,就见乌篷船在丝丝垂柳下穿梭,湖面上还豢养了十几只天鹅,身临其境彷如人在画中。
殷卓雍倒是把这些景色都瞧惯了的,神色如常,两手优雅地交叠,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
沈琼楼一直觉得他这人有些阴晴不定,不好相与,所以面对他总有些局促紧张,如今倒是难得放松下来,也起了些谈兴,主动和他闲谈。
殷卓雍见她白嫩的脸上满是悠然舒适的表情,唇角微勾,心里却有些痒。
她想起方才总管说的扩府的事,主动问道:“王爷的府邸准备怎么扩建?”
殷卓雍懒洋洋地道:“肯定是向两边扩建,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几个老二老三他们要出宫开府,所以顺道给我把王府扩了。”
沈琼楼忍不住问道:“王爷这是打算在京里定居?”按理来说,他的封地是在蜀地,就算在京里居住一时,也是早晚要回去的。
殷卓雍没直接答话,轻笑一声:“京里有什么不好?”
沈琼楼莫名地想到那个电字,摇了摇头把念头甩开:“我还以为前公主府已经够大了的,真不敢想象扩建了得有多大,就王爷一个主子啊?”
他瞥了她一眼:“是啊,还缺一位贤内助。”
沈琼楼:“...京中名媛淑女甚多,王爷定能寻的如意佳人。”
他笑了笑:“我喜欢十四岁左右,瞧着胖些的,劳烦沈长史帮我留意了。”
沈琼楼:“...不敢。”她为什么要起这个话头呢?!
此时船已经行到了湖中央,湖风也渐大了起来,沈琼楼穿的还是夏日单衣,被吹的缩了缩肩膀,他伸手捏了捏她肉乎乎的手,觉得有些凉,便让底下人划船送了件织锦披风过来。
沈琼楼只觉得肩上一重,有点尴尬道:“麻烦王爷了。”
他伸手帮她把披风系紧了,见她想躲,轻轻松松按住她肩头,让她动弹不得。
这时两人离得极近,她又闻到了他身上的淡雅香气,夏□□裳又薄,站得近了难免有个挨挨蹭蹭的。她一时更为尴尬:“王爷,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已经帮她系好了披风上的璎珞,细白的手指却还在白嫩的脖颈上依依盘桓着,嘴里说的却是旁的事:“你心里其实不大想来豫王府当值,可对?”
沈琼楼脖子痒,正准备挣开,闻言却怔了怔。
他手指摩挲着她幼嫩的肌肤:“你是不是想着,敷衍干几个月,随意犯个错再借机请辞了?”
沈琼楼冷汗下来了。
他人忽然凑的更近,手指慢慢往上,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唇角,在鼻尖点住:“乖乖,好生在府里呆着,我自不会亏待你的,若是不然...”他微微一笑,后面的没继续说。
沈琼楼:“...是。”心好累,她来就是个错误!
她一路都沉浸在心思被人看穿的惊恐中,回程的景色都没心情欣赏,下了船匆匆忙忙地就要走人。
殷卓雍本想送她,被她坚决辞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命人把她送出府。
陈河跟在主子身后,见他唇边泛起笑容,心里也松了口气,不枉费大半个王府忙活到半夜就为了迎接这位沈长史。
他随手把身上的玉麒麟赏给他:“这回做的不错,告诉厨下和管着后院的底下人,这个月每个人五倍的月钱。”
豫王是个好主子,赏是重赏,罚也是狠罚。陈河暗自揣测他心情这么好的原因,想必是跟那位沈长史有关?看来这次宴请让沈长史觉得很周到。
他小心接过玉麒麟,自谦道:“大主意都是您拿的,咱们只是动动腿脚,不敢居功。”
他在豫王身边也呆过不少年了,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见个玉麒麟就欣喜若狂,反倒是自家主子这般上心让他万分惊奇。
豫王是个洞察人心的高手,但以往从没把这份本事用到取悦一个人身上,也懒得下那份功夫,今天的宴请瞧着简单,但从最细处的一桌一椅一杯一碟都是他亲自琢磨过的,先一步排除了任何会让沈长史觉得不舒坦的物事,随意中透着精心。
他心里虽疑惑,但终究没问出来,府里当差,管住自己的嘴才是最要紧的,不然头先那几个长史是怎么没的?
殷卓雍偏了偏头,忽然问道:“长史们都安置在哪里?”
陈河呵腰答话:“回王爷,按着在蜀地的规矩,把人安排在西边小院里了。”
殷卓雍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就是长年晒不到太阳,地方又逼仄的那个?”
陈河一下子就听明白他的意思,忙不迭地躬身道:“是奴才疏忽,西边院子是小了些,不如就把两位长史安置在东风堂?”
他道:“远了些。”
虽然他没说离哪里远,但陈河却一下明白过来:“那...王爷觉得,天宝斋如何?”
殷卓雍似有几分满意,略一颔,转身去了。
陈河在心里默默地替宋长史难过,都八年了,王爷才注意到长史住的院子冬天冷夏天热地方小又离正院远,想想就催人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