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惊叹,在第三纪元778年的今天,还能看见如此完美的黑发黑眸,霍亨伯格家族的血脉的确非常高贵,让人羡慕。”
克林特子爵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一笑:“那么好吧,言归正传,你就是卡特·蒙·霍亨伯格子爵的独子,菲斯特·蒙·霍亨伯格先生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帝国北路讨伐军先锋军团克拉斯·迪里尔元帅的侍从卫队副队长、拉斯布劳斯堡子爵鲁道夫·蒙·克林特。很高兴见到你,霍亨伯格先生。”
“也很荣幸见到你,克林特子爵阁下。”菲斯特不清楚为何自己会被单独拧出来去见那位闻名遐迩的元帅阁下,但在一名贵族面前,他即便心情再如何悲痛,也必须保持应有的仪态。
克林特子爵一脸沉痛地道:“想必你已经得知你的父亲英勇战死的消息,向你致哀,霍亨伯格先生。这是一场原本不应该发生的战争,皇帝陛下的仁慈在全玛寂大陆有目共睹,他并不希望伤害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是帝国的封地贵族、他的臣子。在皇帝陛下看来,战争双方的战士都是帝国的勇士,即使是那些正在与忠于皇室的帝国军团交战的将领和士兵,也只是忠于封臣和属民职责的奉命行事。我个人认为这次战争的罪魁祸首是那些被权力欲望冲昏了头脑的人,他们为了个人的一己私利一意孤行,将帝国的勇士以及帝国的子民卷入战火,皇帝陛下将带领我们,代我们在天的圣父惩罚这些不义之人,你认为呢,霍亨伯格先生?”
菲斯特看了他一眼,这个面色平静的子爵也打量着黑发黑眸的他。
稍稍思考了一下,菲斯特以贵族之间公式化的语言说道:“如果仅以我个人的看法而言,无论战争因何而起,我都认为皇帝陛下应该先宣战再出兵,而不是突然派出大军进入伯兰策王国挑起战争。当然,我并没有成年和获得爵位,这些话只代表一个十四岁孩子的看法,并不代表霍亨伯格家族的意思。”
“恐怕你的话已经可以代表霍亨伯格家族的意思了。”克林特子爵微微一笑:“虽然你还差一年成年,但在你的父亲蒙圣主召唤之后,霍亨伯格家族的直系继承人已经只剩下你一人,若无意外,你几乎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格兰迪奥伦子爵阁下、剑兰堡的主人了。”
菲斯特眼中闪过一抹悲伤,但却没有说什么,因为正如克林特所言,这场战争本就不该发生。但它仍然发生了,父亲因为封君与封臣的职责关系不得不参加战斗,而战场上的牺牲在哥曼琛人的传统中,是十分荣耀的事,除非是死于与异教徒的战争,否则无须复仇。因此菲斯特虽然悲伤,却无法把这种失去父亲的怒火强加于皇帝和他的军队,这让他觉得十分压抑。当然,在压抑之外,他还有一丝庆幸——自己那个胆小如鼠的老爸这一次竟然没有当逃兵,而是光荣战死,这总算对他此前人生中所留下的众多污点做出了一丝弥补——哪怕这种弥补多半也挽回不了他那可怜的名声。
“至于你说皇帝陛下应该先宣战再派出大军这一点,恐怕我们所得知的信息并不相同——据我所知,双方在边境上屯集大军已经足有两月有余,而在九天前,伯兰策王国已经宣布不承认皇帝陛下对《萨利卡法典》的修改。费切尔二世国王陛下宣称他因为拥有八分之一的霍布斯家族血统,因此合理合法的享有帝国皇帝被选举权以及奥奇提、魂雅迪和波奇蒙王国乃至里特兰顿公国在内的众多霍布斯家族领地的继承权。他表示他已经‘足够克制’,并且经过‘多次交涉’,却仍然‘未能说服皇帝陛下放弃这一错误主张’,因此不得已才‘决意用武力维护圣主赐予他的神圣权利’……于是,战争爆发了。”克林特子爵双手一摊:“你看,皇帝陛下只是被动应战。”
克林特子爵很聪明的没有分辨这场战争谁对谁错,因为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对与错根本就不是由什么法理、公义所决定的。站在皇帝一边的人自然认为皇帝陛下出兵平叛理所当然,而站在费切尔二世国王一边的人也自然认为讨伐一个随意修改传统法典的皇帝理所当然。更何况,目前洛门教廷方面没有就此发出半点应该有的声音,也许忙碌的阿勒山德六世教宗陛下正忙于再换一拨情妇,着实没空理会这些俗事杂务。
菲斯特也丝毫没有要对此发难的意思,毕竟对于他而言,不管是雷奥帕特皇帝陛下还是费切尔国王陛下,都只是一个太遥远的称呼。他自己并未成年,当然也并没有对任何人宣誓效忠过,既然如此,这两个人之间的战争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霍亨伯格家族已经尽到了封臣的职责,谁也无法指责什么。所以现在,他只想要回父亲的遗体,尽管他心里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这位绰号“懦弱者”的老爸多年来带给自己最多的,不过是被人或明或暗的嘲讽。
“我希望帝国军队能将我父亲的遗体交给我,作为一名光荣战死的贵族,他应该享受一名封地贵族应有的体面葬礼。”菲斯特终于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尽量缓和语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