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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当熟睡中的刘子玄又一次被喜鹊声吵醒时,便不由得又窝了一肚子的火:听这两只该死的鸟,它们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不然怎么早早晚晚都要跑过来聒噪?那喳喳喳的噪声近在耳边,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闹个底朝天,着实听得人心烦意乱。【全文字阅读】刘子玄机械的坐直了上身,斜伸着脑袋望向窗外,想看清那鬼东西究竟是得了什么臆症,非要这样咄咄逼人的叫个没完没了。虽没能在枝叶间找到喜鹊的影子,刘子玄却看到了满树的槐花,这时,他才嗅到空气里弥漫的一股香气。
一眼看见槐花,刘子玄好不惊诧,那满树挂着的白串子像是一夜之间炸开的,前些日子怎么丝毫没觉察呢?闻着清清淡淡的槐花香,刘子玄连日阴沉的心间一时亮堂了不少。日子过得真是快,这槐花一开,夏天已经近在眼前了。
又何必去自寻烦恼呢,能在这飘着花香的初夏里听见喜鹊声,难道不是一件好事情?何况是在这日头初升的早晨里,说不定老人家的病,也能随着天气的变暖慢慢好转呢?一番自我慰藉之后,再去细听那喜鹊声,竟比片刻之前顺耳了不少,至少跟昨天日落时比起来,听上去不再那么钻心了。长久以来,人们从动物活动中总结了许多规律,比如喜鹊,传说中的它们有一样不同寻常的通天本领,那便是清晨总报喜,黄昏总报丧……诸如此类的传言无,论它们有没有道理,总有人不自觉的信以为真。
可是,这样一处远离人烟的偏僻地里,还能有什么喜事呢?刘子玄自然不大相信,他不相信两只野鸟真能捎来什么喜讯,可是在他的心底里,却仍然因此多了一分希望,近一个月来,老人的病情一天重似一天,为此他一直紧绷着神经,着实是累坏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生,能稍稍改善眼下的不堪处境,自然是他烧香拜佛求之不得的。
大概是娘亲的病端的要好了吧,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天爷对待可怜人,总不该一直刻薄……刘子玄一边想着,一边麻利的下了床。从西侧间出来,几步进了一墙之隔的正屋,撩起东里间门上的布帘,便到了老人的床前。直到听见老人的平缓呼吸声,刘子玄这才放了心。自从老人家病重卧床时算起,刘子玄总是害怕从自己房间到老人床前的短短几步距离,他担心一觉醒来再走到那床前,便再也看不到老人的鼻吸,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时间一长,这担心竟恶化成了惶恐,他甚至不敢回自己床上去睡觉了,直到昨夜间,在老人的再三催促下,他才回自己床上睡了一个饱觉。
凑近老人的耳朵,刘子玄说:“娘,闻到了吗,屋后的槐花都开了,夏天就要到了……娘,听见没,树梢上有两只花喜鹊,咱家今天有客要来。”
“大清早,太阳高,喜鹊叫,客来到……”这是刘子玄不懂事的时候,娘亲哄他唱的歌,如今,他却用这歌谣来宽慰自己病重的老娘了。
听到儿子的声音,病床上的老人慢慢睁开了眼,好像睁开眼也是件很费力气的事:“回去再睡会儿吧,娘没事……”
“娘,今天正巧逢大集,我到镇子上去,买只山鸡回来给您烧碗汤。”
老人微微点了头,闭上眼不再说话了。刘子玄看得清楚,老人苍老的眼角里,渗出了晶莹的泪珠。老人家生病近一年来,两个大夫先后来看了她的病,都说是伤心成疾,即便用再多再好的药,也于事无补……得知唯一的亲人也将不久于世的那一刻,刘子玄的心就彻底凉了,他心里最明白,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过早离世,自己娘亲也绝不至于这么快就病倒了。
像前些日子一样,刘子玄拿湿毛巾给老人擦了手脸,又简单的梳了头……今天,他还特意煮了点米粥,端到床边小心的喂了几口……看着老人的两行泪花,一团气硬生生堵到了他的喉咙里,咽不下去,更吐不出来。从东里间出来,抬起头来望着天,又看见了刺槐树上的两只喜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