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市里要带的东西头天都收拾了,第二天也没什么要再准备的,方驰照例陪着孙问渠一块儿去跑了步,还跟他一块儿在小溪边打了套八段锦。
“我现你这人真挺神奇的,”方驰站在孙问渠身后,跟着他的动作,“拿手的都是特别有范儿的东西,画画啊,书法啊,二胡啊,做陶啊,八段锦啊……你是不是还会打点儿别的太极什么的?”
“装逼嘛,”孙问渠慢慢挥手打出去,动作舒展而有力,“就要装常人不能轻易装出来的逼。”
“也不是,”方驰收了动作,站直了,“我就觉得因为这些,所以你这人,一看就跟别人不同,很特别。”
“一大早马屁拍得这么勤快。”孙问渠也收了动作,转身看了他一眼。
“随便拍拍。”方驰笑笑。
回到家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是爷爷给做的,烙了饼,还有煎饺。
正吃着的时候,方驰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我爸。”
“哎哟,”奶奶在一边感叹了一声,“你看看,可算是想起来打电话了,这爹妈当的真是潇洒啊。”
“爸。”方驰接起电话。
“是不是高考的分出来了?”老爸在那边问,“今天听人家说可以查分了?”
“嗯,昨天就能查了,我已经查了,551分,还可以,”方驰说,“今天我回学校,分数线出来了就填志愿了。”
“志愿怎么填?”老爸问。
“我回学校跟李老师商量一下看着填吧,”方驰说,“我差不多有数。”
“那好,谨慎点儿填,”老爸说,“你哪天有空到县城来一趟吧,我跟你妈带你庆祝一下。”
“不用了吧庆祝了吧,也不是考得多好。”方驰说。
“那还是要庆祝一下的,平时我跟你妈也没怎么顾着你,高考这么大的事儿……还是要庆祝一下的。”老爸说。
“哦,那好的。”方驰应了一声,跟老爸又聊了几句之后挂了电话。
“看看,”奶奶叹了口气,“也得亏是这孩子省心,他俩这甩手掌柜当得才省心,上学不管,考试不管,谈朋友啊结婚啊我看他俩也不打算管……”
“这些不用管,”方驰低头咬着饼,说得有些含糊不清,但却没有太多犹豫,“谈恋爱想谈就谈,不想谈就不谈,结婚……也一样,想结就结,不想结我就先……”
“瞎说什么呢!”奶奶一下就急了,拍了他一巴掌,“不想结就不结啊?想什么呢你!”
“我就是这么说说,”方驰笑笑,“我还没到20岁呢,真没想过这些。”
“是早了点儿,”爷爷说,“你奶奶就这样,什么事儿都急。”
“我还不是想着他能安安生生过日子嘛,”奶奶叹气,“哎,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想法多,行吧你不急不急不急,我看到时找不着媳妇儿你急不急。”
“……不急。”方驰说。
“讨厌不讨厌啊你!”奶奶又拍了他一下。
方驰笑了笑没出声。
“你看人家水渠不也没结婚吗,”爷爷笑着说,“我看水渠就过得挺好的,也不用急嘛。”
“水渠啊,”奶奶像是突然想起来,看着孙问渠,“是啊,你是没结婚吧?”
“没。”孙问渠咬了口饺子,把剩下的半个饺子给了小子。
“你30了吧?”奶奶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怎么也不结婚呢?”
“我……不打算结婚,”孙问渠笑着说,“也找不出能跟我结婚的人。”
“啊?”奶奶没听明白,不过也没多问,只是又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是真要急死父母呢。”
吃过早饭,方驰和孙问渠也没急着走,只是把行李都塞到了小甲壳虫里,然后回屋陪爷爷奶奶聊天儿。
爷爷奶奶嘴上没说什么,但方驰知道他俩舍不得,他和孙问渠这一走,家里就又只剩下了两个老人,他想想就觉得挺心疼的。
又跑到隔壁张叔家跟张叔说了半天,让帮着照应一下。
一直磨蹭到了中午,吃过了午饭之后,他俩才准备出了。
爷爷奶奶在一边交待着路上小心,小子亦步亦驱地跟得很紧,吓得黄总在猫包里一个劲哈哈着。
虽然早饭的时候奶奶的话题让方驰出了一身汗,不过后也话题也没再继续下去,这会儿他的脚步还是又轻松了起来。
上车之前方驰蹲下摸了摸小子的脑袋:“一会儿不许跟着跑。”
小子夹着耳朵没动。
“它不是自己会回去的吗?”孙问渠说。
“今天不行,它肯定得跟着车跑很久,”方驰说,“平时就我一个人走,今儿是咱俩都走啊。”
“小子乖,”孙问渠弯腰也摸了摸小子的脑袋,“我会回来看你的,今天不要跟着跑了。”
小子哼了一声,挨到他腿边蹭了蹭。
跟爷爷奶奶道了别之后俩人上了车,孙问渠动了车子,车往前一开,小子立马跟了上来。
“不许追,”方驰指着它,“回!”
小子叫了一声。
孙问渠把车下了,方驰又指了指小子:“回!”
小子退了几步,又叫了两声,在方驰从窗口探出身子第三次指着它的时候,它才转身一步一回头地退回了爷爷腿边。
方驰又冲爷爷奶奶挥了挥手:“我到了就给张叔打电话告诉你们!”
“好,注意安全!”爷爷说。
方驰缩回了车里,从后视镜里看到小子追出来几步,被爷爷又叫了回去。
“哎,这傻狗。”方驰关上车窗,开了冷气。
“跟你似的。”孙问渠说。
“我要跟你这么分开,”方驰小声说,“我得跟着车跑二里地。”
“追得上么你。”孙问渠笑笑。
“别小看我了,”方驰嘿嘿笑了两声,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摸了摸,“知道么,我挺喜欢现在这感觉的。”
“什么感觉?”孙问渠问。
“就是,咱俩一块儿开着车,”方驰靠着椅背,“就我们俩。”
孙问渠看得出方驰的心情很好,这种两个人像旅行一样开着车的感觉……这样的体验对于他来说,有点儿陌生。
两个人,做点儿什么,跑步,聊天儿,一个人干活儿另一个人在旁边静静地待着,一起开几小时车去个什么地方。
以前大概也有过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方驰开了闸一样的热情疯狂,让他这次的体验格外的深刻。
孙问渠往窗外看着,挺好的。
不过半小时之后表示过对这样的过程很愉快的方驰却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他看着有点儿想笑。
“你给亮子叔叔打电话了吗?”方驰睡了一阵儿之后睁开眼偏过头问了一句。
“打了,他差不多时间就出去接我们,”孙问渠说,“有些东西得先给他带回工作室。”
“那你……这阵儿住哪儿?”方驰又问。
这问题他昨天问过一次,孙问渠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会儿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我让亮子给我找房子了,”孙问渠腾出一条胳膊搭到方驰肩上,“这几天我先住你那儿,房子弄好了我……两头跑吧,主要是你那儿离他家窑太远,我要是开工了就得住那边儿。”
“嗯,”方驰点点头,虽然孙问渠没打算一直住他那儿,但这个答案已经让他很开心了,想了想他又试着问了一句,“那要是……你不太忙的时候……我……”
“你过去住也没事儿的,”孙问渠看了他一眼,“顶多是我没工夫总陪你。”
“没事儿!”方驰一听这话立马一挑眉毛,“没事儿!”
车到市里汽车站的时候,马亮已经在等着了,见了面话没多说,直接开车带着路,去吃了一顿。
快吃完的时候方驰去了趟厕所,马亮看着孙问渠:“房,房子租了,要退,退吗?”
“干嘛退?”孙问渠愣了愣。
“你不住,住他那儿他得三尺,白绫上,上吊吧。”马亮说。
“不至于,”孙问渠笑了起来,“我跟他说了。”
“那行。”马亮点点头。
马亮送了方驰一台笔记本电脑,拿出来给他的时候,方驰吓了一跳:“这也太夸张了吧!”
“送你你就拿着吧。”孙问渠说。
“叔不能白,白叫,”马亮拍拍他,“这机子配,配置好,一边儿玩游,游戏一边儿看片儿,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