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平时向来安安静静的正院这会却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朱家东西两院的两房主子携着自己的奴仆纷纷齐聚在上房。
房内,虽然坐满了人,却没有半分声响,一时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闻起来更显清冷。
朱老夫人端坐主位,也不正眼瞧人,犀利的眼神迅速地一一扫过沈月尘、李嬷嬷、朱安、朱荣、黎氏与柴氏,六个人六张脸,神情各不相同。
昨晚,西侧院的动静实在闹得太大了,她就算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卯时一到,黎氏就亲自带了沈月尘过来。
此时,沈月尘垂而立,神情平静,内心紧张。
几步之外,跪着李嬷嬷和朱安,一个鼻青脸肿,一个苍老颓败,两人皆是一声不吭,半字不响的沉默,不敢再像昨日那般大哭大闹地飙了。
没有人敢出声,唯有沈月尘双手捧着账本上前呈递给老太太,恭恭敬敬地出声道:“请老太太过目。”
老太太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并没有接过来看,只道:“账本不用看了,我想听他自己说说。”
朱安闻言,把脑袋垂得更低,低得就快要贴到地上,头上冷汗直流,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张着嘴,却吭不出声来。
老太太又看了他一眼,耐心越来越少,兀自眯起眼睛望向对面,瞧着为了要避嫌而故意站得远远地朱荣,话道:“他不说,那就你来说。”
朱荣微微一怔,连忙上前一步,跪下来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糊涂!都是奴才管教无方,让这个不知好歹的混小子犯下大错,奴才恨不能立即打死将他了事,只求老太太息怒,大奶奶息怒。”话声甫落,他就开始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朱荣不像侄子朱安那样鼠目寸光,胆大妄为,他在朱家呆得时间越长,就越明白谨言慎行地重要性。
如今,朱安犯了事,他这个做长辈的,当其冲会被认定是所谓的幕后黑手。
朱荣真心畏惧老太太的威严,宁愿翻脸无情,舍弃自己的亲侄子,也不能得罪了老太太。因为他知道老太太怒的时候有多么地恐怖,想来,他在朱家当差多年,也只见过老太太怒过两回,每一回的结果都令人过目难忘。
老太太半响没吭声,深沉犀利的眼神仿佛直接要刺进朱荣的心坎里去,冷森森地哼了一声:“名师出高徒。他这吃里扒外的本事,有哪一样不是你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