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病怏怏的公子也走了过来,拿起匣子中的另一枚玉环端详起来,“成色不错,但说不上头一等的货色,顶多是苍溪翡翠的中品,而且上面还有玉痕,不过胜在颜色莹润可爱,样式新鲜别致。若说祖传之宝,未免假了些。”那公子指着那玉环侃侃而道。
原来那两枚玉环上皆有玉痕,那玉痕往往很容易和玉眼弄混,所谓玉眼是指玉石有眼目,是有灵气的石头,称得上仙品,不过相玉虽有‘相皮’、‘相骨’、‘相眼’三段,而‘相眼’是最高的一段;但是什么样的瑕疵才能算作玉眼,根本难有定论,一般的玉料,有瑕疵无疑是跌了身价,而通常卖玉的人便会说那瑕疵是玉眼,以虚抬价格。
“你。”被人当面揭穿,老板不免脸上挂不住,想发火却又不能,毕竟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看玉讲究的是喜欢,正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再好的金饰,也能打出第二件来,玉就不同了,每一块玉都有自己的纹路色泽,就算是瑕疵也是各不相同,而一旦断了碎了,就再也接不回去。”老玉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那两枚玉环说了起来,“富豪人家弄玉,总讲究玉料分品,却不知真正爱玉的人,一生把玩的玉石,随身的玉,也许只有一块,喜欢那玉的纹路色泽,爱它的瑕疵,一辈子也不离不弃,再名贵的玉,买了不带在身边,也不过是块顽石,不值钱的石头罢了。”
“老板,这两枚玉环多少钱?”郭剑突然说话了。
“哥,我们不买。”见郭剑问价,萧伊人虽然不舍那枚玉环,但还是放了回去,轻声道。
“你喜欢就好。”郭剑却是轻轻应了一声,看着老板,“多少钱?”
“公子诚心要,我也不多要,三百两黄金。”老板厚道地说道。
“三百两,买这对独一无二的玉环却也不贵。”郭剑笑了起来,萧伊人拉紧了他的手,而那位公子则是摇头不语,仿佛郭剑是个傻子似的,老玉工却是带着欣赏的眼神。
“不过,老板,我身上没带钱,我拿东西和你换行吗!”郭剑身上没有钱,他只有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无论再稳重,家里的大人也始终不会给孩子带钱的。老板显然是想到了这点,脸色不禁变得难看,但是当郭剑从衣畔解下那块羊脂玉佩时,老板的眼都直了,郭剑手上的那块羊脂玉通体玲珑剔透,没有半丝儿杂质,至少价值千金。
“行,行!”老板一把拿过了郭剑手上的羊脂玉,口中连连道,生怕郭剑反悔似的。
“来,戴上。”郭剑将那枚青金套的玉环套在了萧伊人的手上,却是有些儿大。“看起来,得等以后才能戴了。”郭剑挠了挠头,笑道。
“公子,这玉环是一对儿,是定情的信物,你给令妹戴上,怕是不太好吧!”老板在一旁提点道。
“不,不是的,我姓萧,哥哥姓郭。”萧伊人嘤嘤道,说完却是红着脸,绞着手指,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拿眼去看郭剑,心里头像是有头小鹿似地砰砰乱撞。
“这玉环,俚俗又叫姻缘套,套住了,便跑不了;其实不过是人们的杜撰,所谓玉有灵,能寄人魂魄,不过是寄托思念而已,其实就是你心里念着,想着罢了,才觉得这玉不是块石头,是个死物。”老玉工又在一旁说道,这次那公子也是点起了头。
郭剑把剩下那枚暗金套的玉环自佩在了腰间,拉着萧伊人的小手对着老玉工道,“多谢老丈。”
“不用,公子以后有空常来就是,人老了,话也便多了。”老玉工笑着摆手道。
“真是个有趣的少年。”郭剑牵着萧伊人走后,那公子却是低头道,最后他买走了郭剑换给老板的那块羊脂美玉。
“玉是要用一生的念想把玩的东西啊!”人散尽时,那老玉工忽地叹道,手上那枚黝黑的墨玉指环上流动着若隐若现的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