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骤白,全然不敢相信。
怎么会这样!前两日国师明明已稍稍将蛊毒压制,怎这才稍稍过了两日,幼帝竟突然这样了?
她神色惊惶,满身的淡定与从容终还是因幼帝的颓败而彻底的崩塌。或许,太过紧张一人,便会怕他受伤,怕他闪失,无论她往日是冷狠也好,刚烈也罢,但在自己最深最深的软肋之前,那些所有的淡定与从容,都全然的溃不成军。
“阿姐你莫要着急,国师很快便过来了,他定会治好皇上的,阿姐莫要着急。”
眼见凤瑶呼吸急促,面色发白,赢易似乎也吓着了一般,急忙紧着嗓子安慰。
凤瑶早已是半字都听不进去,松了幼帝的脉搏便强行扶着他盘腿坐起并朝他小小的脊背输送内力。
此际做什么都是危险,而能做的,便是再国师抵达之前先用内力为自家幼帝护得心脉,免得蛊毒全然扩散至心。
她双手在颤抖着,额头也已然布了冷汗,仅是片刻,国师便已迅速抵达,待将赢易与殿中宫奴全数挥退,便分毫不问就开始朝幼帝头上扎针。
“凤瑶,内力稍稍匀称输入,急不得,幼帝身子稚嫩,经不起太多内力。”
仅是片刻,国师低声出声。
凤瑶双眼陡跳,两手猛颤,这才回神过来。
是了,幼帝身子这么小,岂能承受得起她如此强行输入的浓厚内力,她着实是太着急太担忧了,是以心绪紊乱,都忘了这茬了。
心有震颤,此际终有太多的担忧与着急,终还是全数被她敛住,自己也努力的调整内力,深呼吸几口气,尽量使掌心输出的内力稍稍平缓。
随后,国师再未言话。
偌大的寝殿之中,气氛幽弱,灰败重重,徒留周遭烛火摇曳,光影摇晃,成了这死寂沉沉的殿宇中最是活跃之物。
许久许久。
甚至,久得凤瑶的身子发麻,久得内力似要灯枯耗竭之际,突然,压抑重重的气氛里,国师突然道:“行了。他这条命,算是稍稍保住了。”
这话略微卷着如释重负之意,凤瑶下意识抬眸朝国师望去,竟见他那褶皱横生的面容,已是夹杂了几分掩饰不住的释然。
是的,释然。
连一向不行于色的国师都会露出这等释然之色,想必方才幼帝,定是极为棘手甚至危险,若是不然,此际的国师,又为何是这般表情。
凤瑶强行按捺着欲要彻底冲破而出的情绪,稍稍收了内力,扶着幼帝小心翼翼的躺下,待得一切完毕,她目光再度朝国师凝来,正要低沉嘶哑的言话,不料话还未出,突然,榻上的幼帝睁了眼,孱弱不堪的唤,“阿姐。”
软弱的二字,差点令心底大起大落的凤瑶泪崩。
凤瑶强行咬牙忍耐,努力平静,随即垂眸朝幼帝望来,关切低声的问:“征儿如何了?身子骨可还有哪里不适?”
幼帝摇摇头,不说话,只是手指却稍稍动了动,似要抓住什么。
凤瑶垂眸朝他的手扫了一眼,当即伸手过去将他的手握住,他则挣扎着指尖反手握住了凤瑶的手指,极紧极紧的握着,瞬时之中,眼眶竟骤然的红了。
“阿姐。”
他又是一唤,唤的凤瑶心底破碎淋漓。
她一动不动的坐着,小心翼翼的问:“征儿,怎么了?”
他摇摇头,目光略微涣散,却是片刻后,他唇瓣一动,稚嫩柔弱的道:“往日是征儿不对,总是惹阿姐生气,征儿知道错了,征儿以后再不会惹阿姐生气了。”
这话越发戳中凤瑶心口的柔软,她强行按捺心绪,奈何汹涌奔腾的情绪仍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层层朝外冒。
她急忙故作自然的挪开脸,低声问:“征儿怎突然说这些了?往日也是皇姐不曾太过关心征儿,不曾与你多说说话,是以,皇姐也有错。”
“不是皇姐的错,是征儿,都是征儿太过顽劣了。只是,征儿舍不得皇姐,舍不得……”
话刚到这儿,语气蓦的哽咽,则是片刻,抑制不住的落泪抽泣。
幼帝如此状态,无疑是极为异常。
凤瑶面色一沉,终是按捺心神的再度问:“征儿,究竟怎么了?或是,今日宫中可是发生什么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幼帝崩溃大哭。
凤瑶极是心疼,手忙脚乱的轻拍他的后背安抚,则是片刻,幼帝再度断断续续的悲伤道:“阿姐,征儿活不成了,三皇兄昨夜说,征儿中了蛊毒,活不久了。可征儿舍不得阿姐,舍不得三皇兄,征儿舍不得你们。征儿也答应过三皇兄,要好好对阿姐,征儿是男子汉,也不能在阿姐面前哭,不能让阿姐担心,可是,可是,哇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