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敛神一番,慢条斯理的朝周遭之人扫了两眼,随即便将大英左相稍稍扶着站起,手中的匕首略是干脆的横在大英左相脖子,漫不经心的道:“尔等许是还未看清形势。如今左相在我手里,尔等也敢如此靠近,就不怕一旦惹怒于我,我手中的匕首,伤到你们家左相。”
这话刚落,便有人阴沉沉的威胁道:“放肆!你若敢伤相爷分毫,我等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凤瑶眼睛稍稍半眯,鹰厉的目光朝那言话之人一落,“我不过是孤家寡人罢了,便是亡了也无伤大雅,但我若亡,定提前让你们左相陪葬,尔等可要想清楚了,你们左相一旦出事,你们这些左相身边之人,会否有活头!”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神色起伏,突然间,却是无人应话。
凤瑶瞳色骤沉,嗓音一挑,“还不退开!”
在场之人皆满目复杂的望她,并无动作,直至凤瑶手中的匕首越发靠近左相脖子,他们才满面震撼,终是极缓极缓的退开身来。
凤瑶架着大英左相缓缓往前,目光四方而扫,待视线触及到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后,足下便也开始朝那马车而行。
此番孤立无援,无疑是最坏的场景。只是今夜已是破罐子破摔,是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让大英左相落入这些人手里才是。
思绪至此,心境也越发坚定,待得往前不久,她终是架着大英左相靠近了那辆马车,却是正这时,有黑袍之人竟趁马车遮挡,陡然朝她袭来,她下意识握着匕首抵挡,却是正这时,在场之人纷纷眼明手快的全然围拢,纷纷朝凤瑶围攻,凤瑶拎着左相的手浑然不松,急促无奈之下只得提起飞身,却是身子刚刚跃起,有黑袍之人顿时握住了她的脚踝,猛的一扯,顿时要将她从半空扯落下来。
她眉头一蹙,脸色骤然,却是正当这时,一道道箭羽的破空声陡然而来,那些围拢着的黑袍之人顷刻间便倒下大半。
那拉她脚踝的黑袍之人也是急忙松手,当即抬手握剑朝周遭突然而来的箭支挥动,而凤瑶则强行咬牙,内力猛提,整个人拎着大英左相再度跃身而起,本是要径直退开人圈,不料一道白绫突然破空而来,犹如一道刺目鲜亮的光影一般在昏黑的光影中滑过,随即犹如长了手脚一般,径直缠上了凤瑶腰身,蓦地朝她往岸边不远拿出丘地上拉。
那白绫速度极快极快,周遭掠得冷风无数。
凤瑶衣裙与青丝全数被夜风吹乱,身子被缠,挣扎不得,那只拎着大英左相的手也分毫不松力道,强行而握,指头似是都要大力捏断一般。
骤风,白绫,飞跃……
这一幕幕落在眼里,熟悉莫名,思绪也是起伏翻腾,平息不得。
待得整个人被白绫拉上那处土丘,光线顿时被土丘上那些密集的树木彻底掩盖,漆黑一片,凤瑶眉头紧锁,目光紧紧而扫,奈何黑沉之中,看不清任何,却是不久,腰间的白绫突然减却了力道,她整个人也从半空跌落,而后,噌凉的脊背顿时撞入了一方瘦骨嶙峋的胸膛,霎时,一道熟悉入骨的清浅墨香骤然盈鼻,顿时犹如有种魔力一般,卸却了她满身的惊疑与震撼。
“凤瑶。”
平和温润的嗓音,突然在后脖响起,略微卷着几分醇厚,但更多的,则像是一眼万年般的难得,甚至惊颤。
凤瑶目光大颤,本是平静下来的心,突然开始陡跳,心绪起起伏伏,所有情绪交织沸腾,一时之间,竟是没出息的说不出一句来。
土丘下,短兵相接,厮杀声仍旧成片,奈何这时,她只觉一切的一切似是隔了好远好远,再也入不得她沸腾起伏的心境。
东临苍终还是不曾骗她,这人,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了大英国都。
颜墨白,颜墨白……
心绪翻涌,她是想唤他的,只是片刻之际,他那温热的薄唇已是贴了上来,整个人将她彻底束缚在怀里。
她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卸却了力道,软倒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皆倒是久别胜新婚,只是如今的吻,却并非浓烈,更像是,许久不见的小心翼翼的触碰,宛如珍宝。她能体会到他动作的温柔,甚至于,温柔入骨,不浓烈,不索取,不激动,不厚重,有的,仅是一点一点的触碰,以及,小心翼翼的温存。
“墨白。”
待得半晌,她终是低哑的唤出声来,语气夹杂了太多的厚重,早已将相遇的激动之情全数遮盖。
这话一出,他便已停了动作,低低的朝她应声,“嗯。”
说着,便已是伸手入怀,突然掏了只明珠出来,那明珠并非太亮,光影昏暗,只是却能稍稍照亮二人的脸。
两人在光影中四目相对,释然温情,甚至无需言道一字一句,便可互通情意,岁月静好。
待得许久,他才率先回神过来,目光朝地上的大英左相一扫,“我就知晓,凤瑶定巾帼威武,捉得到大英左相。只是,凭你一己之力冒险,着实太过危险,那东临苍,就不曾差人接应你?”
他嗓音温润,问得有些漫不经心,只是若是细听,却不难听出他语气中那隐约夹杂着的不满之意。
凤瑶捏上他的手指,则觉他的手指极细极细,无疑是皮包骨头,瘦骨之至。
如今的他,哪还有往日的半点丰腴,纵是容貌依旧清雅卓绝,奈何却又给人一种瘦骨嶙峋的怜然。
不得不说,与大英对抗,此番还未真正开战,这人,便已是瘦削至此,令人心疼,也不知后面一旦真正全然大战,这人,会如何。
心思越发的蔓延幽远,连带心境都开始怅惘沉杂开来。
待得半晌后,她才强行敛神一番,缓道:“我们与东临苍处境不同,是以,也不可要求他太过为我们做事。再者,今夜他已是差叶航潜入水里接应,且将我与柳襄几人安排在了画舫底部的暗台上,若非画舫突然被人炸开入水,今夜定也是能安然躲避。只是,就不知今夜的那番突然而来的厮杀,究竟出自何人之手了。”
她嗓音极是缓慢,待得嗓音落下,便稍稍抬头,目光也仔细在他面上逡巡,只觉,多日不见,这厮下颚竟已稍稍生了胡茬,整个人看似越发的消瘦。
“当初行军之途,我本以为你不会再瞒着我行事,却是不料,你最终还是选择背着我引开狮群,将我与柳襄彻底落下。”
待得片刻,她再度幽远平寂的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