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好,柳襄便告辞了,望长公主与大周皇上,皆安。”
嗓音一落,略是干脆的转身而前,只是这回,他并不选择坐回马车,而是径直行至一辆烈马旁,轻灵的跃身而上,则待在马背上坐稳,他才垂眸朝周遭不曾登马的大旭侍卫扫去,轻笑道:“在下突然想策马了,此番随意择了一匹烈马而乘,望那位最初策这匹马的壮士,便先坐马车行路了,多谢。”
这话一落,稍稍转眸,笑盈盈的朝许儒亦望着。
许儒亦神色微沉,也未阻拦,仅朝在场侍卫道:“登马,出发。”
短促的几字一落,在场侍卫不敢耽搁,当即迅速跃身上马,许儒亦蓦地回头过来,手中缰绳一动,率先策马而前,柳襄瞳孔微缩,目光在许儒亦脊背凝了一眼,双脚也拍打马腹,径直策马跟随。
瞬时,一行人全然走远,马蹄扬起的尘灰在烈风中起起扬扬,朦朦胧胧。
直至许儒亦一行人彻底走远,甚至连马蹄声都全然消失之后,凤瑶这才将目光从前方官道尽头收回,随即强行按捺心神,缓缓转身,朝东临苍所在的拐角处缓缓行去。
风沙极大,凤瑶则心思厚重,似如未觉。
待得抵达东临苍一行人停留之地,则见东临苍正立在侍卫当前,那双漆黑的眼,正温润带笑的望她。那双瞳孔,太深太黑,无波无澜,似是毫无情绪的起伏。
凤瑶朝他双眼扫了一眼,便缓缓挪开了目光,足下也越发往前,待站定在东临苍面前,她低沉出声,“东临公子欲带本宫去何处安置?”
东临苍微微一笑,整个人依旧翩跹雅致,风华之至。
“目前有两个最佳之地,其一,是国都郊外一处的鹤鸣山,其二,是国都内的百花谷。”他自然而然的回了话。
凤瑶眼角一挑,心思浮荡,并未言话。
东临苍薄唇一启,解释道:“那鹤鸣山常年雾气环绕,树木丛生,寻常之人若要登山,极容易迷失方向,从而困死在山中,而那百花谷,周遭怪石嶙峋,毒花毒草成片,寻常之人对那地方也极是避讳不喜,鲜少人至,是以,这两个地方,皆可成瑶儿稍稍躲避之处。”
凤瑶淡道:“这两地方虽好,但本宫以为,许是东临公子的东临府,最是适合本宫所住。”
东临苍猝不及防一怔,面色微变,“此话何解?难不成,瑶儿不愿避开世事,亦或是暗中行事,而是要明着出现在大英之人面前,明着生事?瑶儿可要想清楚了,你在暗处,尚且可暗中帮颜墨白而不至于令你自己身处险境,但你若在明,许是诸多之事都不利而行。”
“岂会。”
不待东临苍尾音全然落下,凤瑶便淡然出声,说着,嗓音稍稍一挑,越发阴沉清冷而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冒险,何能成大事。就如对付大英皇帝,若身处暗处岂有接近他的机会。”
“瑶儿如今,一心想对付百里堇年?那小子也不过是太上皇手中的一枚棋子,是傀儡,瑶儿针对于他……”
“百里堇年虽未傀儡,但他身上,有帝王兵符!本宫无心要他性命,东临公子不必护短,更不必担忧,倘若东临公子当真想护百里堇年性命,便更该让本宫早些夺得百里堇年兵符,大开城门,令两国之战迅速而起,迅速而停,而不是,让大周兵力强行而入,两方激烈厮杀,那时候,颜墨白一恼,百里堇年的性命更易不保。”
东临苍面色微深,叹息一声,“也罢,如今要让颜墨白的大周兵力彻底入城,似也只有以帝王兵符号令开城门之举最是迅速。只是,在下也不是担忧百里堇年性命,而是觉得,百里堇年仅为傀儡,也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是吗?
这话入耳,凤瑶神色微动,倒是略微宽心。
凭东临苍这话,倒是可稍稍确定,这东临苍仍是以为大开城门才是最好的迎颜墨白之法,如此一来,颜墨白差人大肆挖掘地道之事,想必连这东临苍都是不知。
心思至此,凤瑶稍稍松了心神,目光朝东临苍再度锁来,勾唇淡笑,漫不经心的道:“东临公子心怀百姓,且还要心怀百里堇年性命,不仅要可怜天下人,更还要可怜一国帝王,如东临公子这般,难道不累?天下之人千千万万,东临公子凭一己之力,可怜得完?且百里堇年虽被大英太上皇控制,但凭本宫所观,百里堇年也非愚昧无知之人,是以,东临公子可怜他是太上皇傀儡,但兴许百里堇年正享受这般傀儡生活呢?如此,东临公子随意而来的可怜,许是就成多此一举,甚至那百里堇年,并不会领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