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并非是在询问,而是在若有无意的命令。
凤瑶面色淡漠,并无言话。
但那百里鸿昀似是杠上她了一般,静立原地,目光也静落在她脸上,似要执意等她回话。
两人无声对峙,气氛倒是突然显得有些尴尬压抑,在场的侍奴侍卫们也将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扫视,则是片刻,凤瑶漫不经心的抬眸,深眼径直迎上了百里鸿昀的眼,缓道:“王爷之令,我何能不遵。”
嗓音一落,足下微动,慢腾往前。
百里鸿昀面色这才再度缓和半许,回头过来,踏步而行。
三人一道入了屋内,待稍稍坐定在软塌与软椅,不远处的屋门,便被门外的侍奴恰到好处的合上。
东临苍倒是不着急,先是在屋内沏了三杯热茶,后又在墙角燃了檀香,待的一切完毕,他才踏步过来坐定在凤瑶身边的软椅,目光朝对面软塌的百里鸿昀一落,温润开口,“王爷今日怒气冲冲过来,在下自然理解。昨夜卫王府大火,火势极为凶猛,在下昨夜见之也是心惧,只是王爷着实是误会了,昨夜那场大火,绝非是在下差人所为。”
百里鸿昀冷道:“不是你还能有谁?你乃本王皇兄的至交,如今见皇兄入狱,自是要对付本王。”
东临苍微微一笑,略是无奈的道:“王爷何出此言。皇上入狱,在下如何要将皇上入狱之事怪在王爷头上?难不成,昨日猎场生杀之事,竟还能是王爷陷害皇上而做的手脚不成?”
这话一出,东临苍面色便蓦地一变,却又是刹那之际,他便陡然敛神下来,正了正脸色,“昨夜猎场之事,岂会与本王有关!昨日与本王相交极好的几人也受了重伤,甚至连我卫王府侍卫也死伤不少,且皇上是本王皇兄,血肉之亲,便连昨日袭人的那些蛊狮,也非本王所控,如此种种,昨日那猎场生杀之事,岂会与本王有关!东临苍,你小子虽与本王的皇兄交好,但自然也莫要将脏水随意往本王身上泼!”
东临苍缓道:“在下也仅是随口一说罢了,本无恶意,王爷莫要激动。就事论事,在下也着实未怀疑是王爷在昨日猎场上做了手脚,在下仅是想道明在下虽与皇上交好,但自然也不会因此而害无辜之人。王爷与昨日之事本就无关,也不是害皇上之人,如此,在下又有何理由来害王爷,又有何理由放火烧卫王府?”
百里鸿昀面色变了变,阴沉着脸,突然不说话了。
东临苍凝他两眼,继续道:“在下自小在国都生长,性子温顺,历来不喜惹事,便是我想惹事,自然也得顾虑周全,三思而行才是。毕竟,在下不能因我一人之为,而牵连我东临府满门。而在下若要对王爷不利,纵火烧卫王府,此事定牵连甚广,令我东临府不得安生,就如今日,王爷会恼怒得举兵而来,以图将我满府之人全数押去牢内,如此种种,对我东临府无任何好处!在下并非愚昧之人,是以,分得清厉害,更也知晓该偏向哪边,王爷如今正平步青云,加之又与我表弟结盟,在下,又岂会对付王爷,这不是拆我东临府的台,拆我表弟的台么。”
平缓自若的一席话,条理分明,处处劝慰,待得这话落下,百里鸿昀犹如被洗脑一般,脸色再度缓和开来。
他仍未立即言话,瞳眼也稍稍幽远,似在大肆思量。
却又是片刻后,他终于回神过来,挑着嗓子问:“昨夜的火,若不是你东临苍差人所放,该是何人所为?”
东临苍缓道:“这就得看王爷常日是否得罪过什么人了?或是朝中有看不惯王爷之人;或对王爷不满之人;又或许,是王爷将楼子里的某位姑娘赎入了王府,惹某位极端之人妒忌了;或者,是府中的那位姑娘吃醋恼怒,本要稍稍放火教训何人,却不料火势陡然蔓延无法控制;再或者……”
话刚到这儿,东临苍突然顿住了嗓音。
百里鸿昀听得极是认真,眼见东临苍嗓音突然一停,他眉头一皱,略是逼问威仪的朝东临苍问:“再或者什么?”
东临苍面色微变,低道:“那话略是有些大逆不道,在下心中惶恐,许不能多言。”
“说!此际就我们三人,便是大逆不道也无旁人知晓。”说着,又是挑着嗓子的催促,“快说!”
东临苍面露无奈,点点头,继续道:“有些大逆不道之话,在下的确是不敢多说的,只是王爷既是如此说了,在下又拿王爷当自己人,是以便也想多提醒王爷一句。”说着,貌似紧张的朝周遭打量一番,而后才略是谨慎的朝百里鸿昀望来,压低了嗓音,低道:“在下斗胆怀疑,卫王府失火一事,许是,是上头那位差人做的。”
百里鸿昀似如棍棒敲头,惊得面色一白。
东临苍继续分析,“这么多年了,皇上虽无什么作为,虽也做错过不少事,虽也惹得太上皇恼怒过几回,但上头那位,仍是大肆包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真正对皇上不利。是以,如此便也可判定,无论皇上能耐如何,至少在那位眼里,皇上是坐定皇位的最好人选,无人可与之比拟,若不然,那位岂会对皇上包庇这么久。但如今,那位虽因猎场蛊狮之事而让皇上入了牢,但如此之事,自然让那位震怒。毕竟,因着昨日狩猎之事,大英国都舆议成片,国体大震,而在这大周之军压境的情况下,国都出事,皇上出事,最恼怒之人,自然也是上头那位了。如此,为给百官百姓一个交代,那位将皇上下了狱,但那位怒气并无法因此而消散,许还会越来越怒,心有发泄,而王爷你乃组织昨日狩猎之行的人,更是变相引起一切之事的人,凭那位的阴狠的性情,又如不在震怒之下迁怒王爷,且不追究王爷的连带之责?”
百里鸿昀瞳孔陡然皱沉,整个人浑身上下也抑制不住的僵了半许。
心绪也大肆浮荡,震撼愕然,着实是因先前不曾料到此事,更也从不曾想过要将嫌疑往那老不死的身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