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鬼武功极是高强,且手中动作如他性子般狠烈,经得他的加入,车外的刀剑之声,竟是越发的突兀凌乱,却又仅仅是突兀了片刻,周遭的打斗之声便骤然停歇了下来。
“长……主子,此际唯剩一名兵卫,此际可要灭了?”
正这时,突然沉寂的气氛里,扬来了伏鬼的嗓音。
凤瑶终是抬手掀了马车窗帘,微微探头而望,则见地上一片血水,尸首横斜,而在场之人,唯剩几个东临府侍卫,以及,那正横刀在一名大英兵卫脖子的伏鬼。
伏鬼满面的杀气,刀疤横亘的面容显得极为骇人,那被他挟制的兵卫早已是吓得双腿发抖,脸色惨白,若非是脖子受制不敢动弹,怕是要全然朝伏鬼跪下求饶。
“尔等倒是不懂事,好歹也是大英的官爷,岂能如此吓着他们。”凤瑶眼角微挑,目光在伏鬼与那兵卫面上流转一圈,漫不经心的出了声,说着,丝毫不顾在场之人的惊愕之色,唇瓣一启,继续平缓无波的道:“且将这位小将放了。我还有话要问他。”
伏鬼眉头紧皱,自也是知晓凤瑶之意,奈何,心底仍是过不去那道任由凤瑶去冒险的坎儿,是以握着剑柄的手指越来越近,但却独独未有半分松开。
他在有意僵持,与凤瑶无声对峙,企图打消凤瑶念头,待见凤瑶仅是淡然平静的凝他,似要执意让他放人,他终是垂头下来,忍不住再度出声,“主子,此地不宜久留,望主子以自身安危为重。”说着,似也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面色越发一狠,手中长剑陡然要划破兵卫喉咙,却是这时,凤瑶当即出声,“慢着。”
短促的二字,森然威仪,再加之嗓音倾注了几分内力,入得人耳,极为的突兀震动。
伏鬼手中剑柄再度一僵,凤瑶满目深沉的凝他,继续道:“你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便成。”说着,仍是将话题绕了回来,“还不将人放开?”
伏鬼情绪大涌,满目复杂的朝凤瑶凝望,待得与凤瑶无声对峙片刻,终还是咬牙妥协下来,将剑下的兵卫猛的一推。
兵卫早已被吓破胆,浑身瘫软无力,待被伏鬼推出,便重重扑倒在地,脸颊之处赫然擦伤大片,鲜血而溢,那血水又经雨水冲刷,顿时在地面也落下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今日之事,需好生打点,你且去忙你的便是。你若当真要帮我,你便好生将我方才之言记下,我非愚人,行事,自然也有我的道理。”凤瑶再度抬眸朝伏鬼扫了一眼,无波无澜的道了话。这话也说得朦胧笼统,但伏鬼则是明白她这话之意是何,待得沉默片刻,终是满面厚重的朝凤瑶点头,随即便抱拳一番,极是低沉恭敬的道:“主子交代之事,属下定当办好,也望主子等着属下,属下定迅速而归。”
说完,不再耽搁,似要争取时间一般,顿时转身狂奔,刹那便消失在雨帘深处。
凤瑶抬眸,遥遥的朝伏鬼消失的方向扫望,待得片刻,她才回神朝地面的兵卫望去,神情平静如初,并未被他那瑟瑟颤抖之姿扰得半许。
“小将可还起得来?”仅是片刻,她朝地面之人漫不经心的问。
那兵卫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厉害,但即便如此,理智自然也是尚在。只是不知为何,待得下意识抬眼扫了一眼马车窗边那女子面容,却是顿时被她那双鹰厉的双眼震着,一时,只觉浑身发紧,心口陡跳,仿佛一脚被那双鹰厉的眼莫名的推入了鬼门关似的。
这种感觉,来得极是莫名,却给人一种忽视不得的狰狞与威仪。
是的,威仪,似如君临天下,傲视万物一般的威仪。
是以,这女人,当真是传言中的大旭长公主?
“我,我仅是巡城之兵,并非小将,姑娘莫要折煞我了。”
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虚弱不堪,如此情况对他绝非有利,这女人如今无疑是掌管他的生死,是以纵是大旭之人乃大英仇敌,但如今,他却不敢大义的将这些仇恨扬在脸上,唯独诚服,才可活命。是以,心中揣着明白,脱口的话也格外的恭敬。
“小将倒是谦逊了。我倒也是觉得,如今危急之际,能扛剑上阵保家卫国之人,自然是受人敬仰,纵是你并非将领,但在我眼中,你这身英勇之气,也配得上小将之称。”不待兵卫尾音全数落下,凤瑶再度漫不经心出声,说着,不待那人反应,她神色微动,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说来,我这人性子倒是有些殷勤不定,喜良善,但也喜对付人。就如今日之事,我倒是想问问小将你,你作为大英这批大英兵卫终唯一幸存的一人,自然也已成证人,我问你,倘若上头有人问及你这些兵卫兄弟如何亡命的,你打算怎么回答?”
兵卫浑身发着抖,将凤瑶的嗓音夹杂着鹤唳风声一道听入了耳里。
他心底警铃大作,一时之间,不敢言话,仅是再度抬眸,愕然苍白的朝凤瑶望来,却是这一望,却又见凤瑶朝他勾唇而笑,那笑容着实漫不经心,却又温柔无害,只是不知为何,心底总觉她这番笑容极是怪异,怪异得慎人。
“小将不必紧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仅是片刻,凤瑶再度朝他平和无波的道了话。
兵卫面色越发一变,思绪倒是转了一圈,垂眸下来,紧着嗓子断续颓弱的道:“在场的这些大英兵卫,都是,都是被不知名的乱贼杀害。”
他不敢正面得罪她,心底自然也是有些明白她这话略微是在试探他,是以心有谨慎,不敢猜中她话语中的雷区。
只是这话入得凤瑶耳里,却仍不得她意。她那深邃的目光依旧在兵卫身上扫视一圈,勾唇一笑,淡漠平缓而道:“小将莫不是惊吓太过,竟忘了方才之事?杀你大英兵卫的,岂会是不知名的乱贼?我与在场东临府的侍卫啊,都是看见腰吊卫王府令牌之人杀的人呢,呵,既是出自卫王府的人,又岂会是无名乱贼?”
兵卫瞳孔骤颤,震撼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