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依旧是满面的哀伤,神情浑然不变,似是全然未曾将凤瑶这话听入耳里。她仅是沉默片刻,随即便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与凤瑶摆摆手,低哑道:“一切之事,老身皆晓得,瑶儿姑娘便不必再宽慰我了。去吧,瑶儿姑娘且去做你的事吧,老身言尽于此,也有些累了,此际想好生休息了。”
这话入耳,凤瑶神色微动,纵是心有起伏,却终究不再多言,仅是朝她告辞一声,便转身朝不远处屋门行去。
出得屋门后,她专程吩咐两名家丁在老妇门外守好,务必谨慎细致,不可懈怠,待得家丁们极是恭敬的点头回应,她才足下微动,继续朝东屋行去。
待坐定在屋中软塌,凤瑶唤来了伏鬼。
此际,黑鹰已被伏鬼上完了药,正蹦跳的跟在伏鬼身后入了门来,且一见凤瑶坐定在软塌,便又即刻跑步蹿来跳上软塌,蹲定在了凤瑶身边。
凤瑶随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它开始舒服的闭了眼,则是这时,伏鬼也已站定在了凤瑶面前,刚毅恭敬的出声道:“不知,娘娘唤属下过来,可是有何事要吩咐?”
凤瑶漫不经心的点头,眼角微挑,目光仅在伏鬼身上扫视一圈,便淡然幽远的落定在了不远处的雕窗上,沉默片刻,低道:“大英翼城,离此地多远?”
伏鬼蓦地怔了一下,却也仅是眨眼功夫便已全然回神过来,垂头恭敬的回道:“属下若是未记错的话,翼城离此地并非太远,约是一宿的马程。且那翼城似是并非太过富饶之地,且传言也有诸多匪贼之辈,不知,娘娘突然问及这个,所谓何意?”
“今日得了东临府老夫人一样东西,事关翼城之人,是以,便想问问你罢了。”凤瑶漫不经心的回了话,说着,神色越发一沉,“且去备马,今日,本宫便要启程去翼城一番,你即刻去准备准备,再选些暗卫随本宫一道去。”
不待凤瑶尾音还未落下,伏鬼已刚毅直白的出声道:“娘娘此令,伏鬼不敢受。主子必得让娘娘在别院休养,属下不可违令。”
凤瑶淡道:“上次本宫入宫之事让你兜着,着实是难为了你,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本宫并非是去犯险,而是,去为你家主子寻得后路。你此番,不去也得去,不从也得从,你家主子之令你务必听从,本宫之令,难道你就可随意不尊了?”
伏鬼面色越发复杂,薄唇一启,依旧执拗坚决的道:“娘娘之意,属下不敢违背,但娘娘要出这别院,属下不敢从。”
“本宫说了,你不从也得从,除非,你能与本宫打一架,彻底以下犯上的将本宫禁锢于此,若不然,你便阻止不了本宫出去。”嗓音一落,不再待他回话,仅是蓦地起身,抬脚便朝屋门行去。
伏鬼眉头皱得越发厉害,当即跟在凤瑶身后规劝,奈何凤瑶出门后,便令别院周遭暗卫全数出来,她嗓音极是威仪,语气冷冽,竹院中的暗卫们浑然不敢耽搁,纷纷跃身而出,成排站定在假山之前。
凤瑶静立在廊檐上,目光朝暗卫们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朝伏鬼落来,眼见伏鬼眉头紧皱,仍是有心出言劝慰,她低沉无波的道:“也罢,伏侍卫既是不愿为本宫挑选暗卫,本宫,亲自挑选便是。”
嗓音一落,便抬手朝面前的暗卫指了一番,威仪磅礴的道:“前面两列之人,随本宫出门一趟。其余几列之人,安生守在竹院,不得懈怠疏忽。”
“是。”暗卫们纷纷皱眉,面露复杂,眼见伏鬼欲言又止但却终究未出声,他们终是强行按捺心神,朝凤瑶恭敬的应了话。
事不宜迟,凤瑶再度吩咐其中几名暗卫去准备烈马,倒也仅是片刻功夫,暗卫们便不知从何处极是迅速的牵来了烈马,凤瑶分毫不愿耽搁,跃身上马,伏鬼则强行跑到前方将烈马缰绳握住,紧着嗓子刚毅沉沉的道:“求娘娘,三思。”
凤瑶冷道:“该三思的是伏鬼你。本宫不过是去翼城一趟,明日定会归来,你若不愿违背你家主子意愿,自己替本宫守在这竹院便是。”说着,话锋一转,威仪冷冽的道:“让开。”
眼见凤瑶满面坚决,伏鬼心头无奈,终是不能强硬动手将自家娘娘留下,他面色也越发的复杂,瞳色起伏难耐,待得片刻,低沉着嗓子再度道:“娘娘此番去翼城究竟为何?”
他整个人都挡在凤瑶面前,满面执着。
凤瑶眼角微挑,沉默片刻,仅道:“与东临世家有关,更与你家主子的退路有关。”
伏鬼面色稍稍而变,瞳孔也越发起伏开来。
待与凤瑶再度无声对峙一番,终是妥协下来,紧着嗓子朝凤瑶恭敬道:“属下与娘娘一道去。”
这话一落,不待凤瑶反应,便已跃上马背,凤瑶心头略微卷了半许释然,阴沉的脸色也稍稍松懈,则是正待要策马而行,不料黑鹰竟奔过来在她马蹄下围绕跳动。
凤瑶叹了口气,差人将黑鹰抱起,随即亲自将它护在大氅内,待得一切完毕,手中的长鞭蓦地抽打在马背,策马而走。
翼城离国都郊外还是有些远的,凤瑶一行人策马迅速,中道不曾有半分停留,但即便如此,一行人也是奔走了一.夜,直至翌日即将天明之际抵达了翼城。
本以为翼城会如伏鬼所说山匪极多,但这一路行来,着实不曾遇见任何山匪,倒也极为难得的太平。而待入得翼城之后,则见翼城地处偏僻,路道上的人并不多,看似荒凉,凤瑶眉头微蹙,仍未停留,策马一路往前,终是抵达翼城城心的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