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白叹息一声,神色微动,“先回凤栖宫再说。”
凤瑶犹豫一番,“征儿这里……”
颜墨白缓道:“他这儿无妨的,我们先回去看看姝儿。”他回得自然,语气幽远平静,并无半分涟漪。
凤瑶怔了一下,顿时想起姝儿来,此际心头也急了,也不及朝颜墨白回话,便拉着颜墨白立即朝凤栖宫的方向去。
如今宫中出了刺客,且刺客还未落网,她担心幼帝,自然噎担心姝儿。毕竟,姝儿还那么小,她不敢想象姝儿若是稍稍出事她会崩溃成什么样。
思绪至此,便也越发心急,足下也越来越快。
颜墨白知她心思,急忙宽慰出声,“凤瑶别担心。姝儿身边有伏鬼守着,不会出什么乱子。”
凤瑶听不进他这话。如今做了母亲,大多心思落在孩子身上,孩子稍稍有个风吹草动,她都能心紧如麻。她足下依旧行得极快,心头急促不安,却待拉着颜墨白走出不远,便见不远处的突然浓烟滚滚,喊声震天。
凤瑶下意识抬头望去,待辨清那浓烟的方向,面色骤然惨白,整个人也蓦地僵在原地。
那是,凤栖宫的方向。
“凤瑶莫急,姝儿有伏鬼守着,不会受危。”颜墨白也分清了那浓烟的方向,目光极为难得的陡颤了几下,却是片刻之际,他便彻底回神朝凤瑶望来,眼见凤瑶脸色惨白,他知她心中已乱,急忙强行按捺心绪的出声宽慰。
凤瑶蓦地应声回神,“墨白,那是凤栖宫的方向啊!那些刺客定朝凤栖宫去了,姝儿即便有伏鬼守着也是危险的!”
她嗓音颤抖不已,慌张之至,甚至尾音还未全然落下,便拖着颜墨白朝前极快的奔跑。
颜墨白面色极其复杂,与凤瑶一道迅速往前,片刻之际,他们便已抵达凤栖宫外,只是此际,凤栖宫已一片凌乱,火势剧烈,宫内的宫奴们惊惶的端着水盆或木桶慌张奔跑,场面凌乱之至。
而不远处,伏鬼正抱着颜姝立在不远,眼见凤瑶与颜墨白来,伏鬼这才面露几许释然,当即抱着颜姝上前,不及出声,凤瑶便一把将他怀中的颜姝夺过,待见颜姝毫无受伤,甚至还不知危险的稚嫩的咧嘴朝她笑时,凤瑶才顿时松懈心神,整个人犹如骤然脱力一般,当即就要软倒在地。
颜墨白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另一只手也恰到好处的扶住了凤瑶怀中的颜姝。
伏鬼紧着嗓子道:“娘娘放心,小公主并无大碍。”
凤瑶深吸着气,僵麻一会儿,才朝伏鬼道:“伏鬼,这回多谢你了。”
伏鬼垂头下来,“这都是属下该做的。”
颜墨白抬头扫了一眼凤栖宫的火势,低沉道:“今日这凤栖宫发生了什么?”
伏鬼敛神一番,微紧着嗓子道:“皇上与娘娘走后不久,便突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了凤栖宫,并在凤栖宫点了火。火势蔓延极快,若非属下动作快,将小公主及时抱出,后果定不敢设想。”
“凤栖宫戒备也极其严密,你们都没发现有刺客窜入了凤栖宫?”颜墨白继续问。
伏鬼紧着脸色,“不曾。那些人是突然出现的,属下的确不知他们究竟是如何入得凤栖宫的。”
颜墨白神思一番,不说话了,仅是转眸朝凤瑶望来。
凤瑶也不说话,神情凝重得快要挤出水来,则是半晌后,她才似如累了一般朝颜墨白道:“墨白,我想休息休息。”
颜墨白担忧的朝她盯了盯,随即稍稍接过凤瑶怀中的孩儿,一手抱着孩儿,一手扶着凤瑶一道往前。
两人径直入了凤栖宫不远的一座空置的寝殿,凤瑶瘫倒在软塌,神情复杂抑郁,一言不发。
颜墨白抱着颜姝坐定在凤瑶身边,目光担忧的落在凤瑶身上,沉默一会儿,才道:“凤瑶,不如我们今夜便启程出发,回大周去吧。”
他这话说得极为自然。
凤瑶勾唇苦笑,抬头朝颜墨白望来,“你不是一直喜欢睚眦必报么?此番都有人胆敢伤害姝儿了,你也不打算追究了?”
颜墨白皱了皱眉,“姝儿毕竟没事,今日之事不追究也可。偶尔之际,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好,不必赶尽杀绝,不必将仇恨惹大,也时好事。”
是吗?
凤瑶并未将他这话听入耳里,仅是无奈低沉的道:“墨白,我知你是为了我才不愿彻查此事,但如今事已发生,且手段如此恶劣,便是那人是我至亲,我也不愿他会与我成为自相残杀的敌人。”
颜墨白叹息一声,“你猜出来了?”
叶嫤满面怅惘,咬了咬唇,点点头,“怎能猜不出来呢。自打我生产之后,大旭宫中戒备格外森严,且你也派了不少人镇守在凤栖宫中。若不是自己宫中的人突然化为刺客刺杀,怎会钻得了空子,又怎会在重重戒备之下掀得了风。再者,今日那些刺客,刺杀他之后,仅仅是伤了他的手臂,即便有机会真正杀了他,却偏偏要弃去这机会而逃跑。那些刺客,根本就没想过要杀他,不过是故意刺杀,掩人耳目罢了,故意惹得满宫之人都知晓宫中出了刺客,如是而已。但那些刺客对待姝儿,却是真正的心狠手辣,无心放过呢,一把烈火,便可烧光凤栖宫的所有,连带姝儿也一并烧了,若不是伏鬼机灵,姝儿定已葬身火海了。”
颜墨白神色微动,不说话。
凤瑶继续道:“我以为经历了生死之危,经历了大起大落,他如今终于懂事了,成熟了,就是大好之事了。甚至今日,我明明与你都要离开京都城了,离开大旭了,却偏偏今日,出事了。他啊,终究还是浮躁了,耐性不好,连这最后一日都不愿多等,如今,一切之事都漏洞百出,连他自己都暴怒嫌疑,我便是再傻,也猜得出他这个幕后黑手了。”
“有些事,一旦拆穿,对谁都没好处,既是心中在意与关心,倒还不如装作一切都不知,忘了这件事便可。”颜墨白缓道。
凤瑶苦涩的摇摇头,“正是因为在意,才更要拆穿,要不然,日后见面便是各有心思的做戏,这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我从不曾想过要与他撕破脸,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要与他为敌。我一直都将他当做弱小之人肆意保护,一直都想要尽全力的给他最好,但我终究忘记了,当初那瘦小孱弱的人儿,早已心智成熟,绝非再是当初的那个小人儿了,我也更是忘记,他不是寻常之家的孩童,而是人上之人的帝王。”
说着,扭头朝颜墨白望来,深吸了一口气,“墨白,你说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