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们在知道了“磨剑尊者”这个名字之后,更多的是深深的忌惮,甚至是畏惧——如果黄衫派下一个对象指向自己,那该怎么办?
所以,各大门派都不约而同的视之瘟疫,避而不谈,只是各自严令门下弟子走出山门,避免给黄衫派揪着发动战端之借口。
当然,人们最先想到的是雁荡山的梦中游。
或许,只有他梦大侠可以对付这个“磨剑尊者”了。
可是,每当各大门派派遣代表上得雁荡山时候,要不,是被告知梦大侠不在家,要不,便是梦大侠客气招待却偏是只字不提有关黄衫派之事,即使是来者几经兜转把话题兜到上面,而梦大侠很快就把话题给毫无痕迹的转走了。
显而易见的,梦大侠的确不想再理会江湖之事了。
众人在失望之余,更是忍不住心怀各种揣测,是不是,“磨剑尊者”此人之厉害,连梦大侠都没有掌握呢?此念一生,更是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诡异的是,整个江湖,居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而这一种平静,却让人有种死亡前夕的回光返照之压迫感和恐惧。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便是这种诡秘而恐惧的感觉罢。
恐惧,总是容易让人遗忘。
十年,十年之前,那一个纤弱的身子,坠落于百丈深崖,消失于人间。
正是由于那个小孩儿在断月崖那么一坠,方使得梦大侠黯然神伤,悲痛、失望之下,辞去了“忠魂指”令主,不再当中原八大门派总代言人,才使得黄衫派敢肆无忌惮的倾覆青城派,才使得各大门派一盘散沙,关起门来只求自保。
当然,也不可以指责人们之善忘,毕竟,一个死去十年的人,不管他有多么重要,死人就是死人,除了其至亲会偶尔缅怀之外,又会还有谁,在走出利益圈子之后,依然记挂呢?
或许,还有那么一个人,一个女子。
杜玉英。
杜玉英,杜六儒之女。
杜六儒和梦中游交情莫逆,杜玉英打小在雁荡山生活,与小安可说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后来,某一日,峨嵋派掌门郭东来路过而上雁荡山,见到了杜玉英,喜其资质,把她带走了。
那一天,两个孩子含泪而别,但是,谁都没有把泪水流下来。
小姑娘扭头那一刹那,她喃喃低语了一句:此生,非君不嫁。
她不知道那个小伙伴听见了没有,反正,这一句,她视作是她此生的誓言和承诺。
十年。
十年之前,没有人告诉她,她心中的那个男孩去了哪里。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孩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是,即便是,他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又如何,他还是留住在她的心中。
事实证明了,当一个人永远远离了视线,那么,那留住在心中,无法抹去的东西,就会变成一根针,扎在心房,永远的痛。
然而,生活毕竟是充满着现实和残酷的。梦中游的第二儿子梦万放喜欢上她了,并托付他的生母俞玉和几位姨娘联袂上峨嵋,为其说媒。
此时,正值武林多事之秋,对“黄”祸惧之深,可谓深入骨髓,即便是一向高傲的掌门郭东来也是难以脱俗。当今时势,只要是武林中人,便是瞎子,也可以看到的,若想在这个局势寻得一线生机,莫过于跟雁荡山拉上关系,这也正是当年她假借“路过”托辞把杜玉英收入门下隐藏之深意——以梦中游和杜六儒的交情,以梦大侠从来不让他的亲人兄弟吃亏的习性,峨嵋派与其交好,只有好处,绝对没有坏处的。
于今,竟然迎来了梦家主动联姻,恰似那困倦之人,旁边递来了枕头,如何不大喜过望!?
一方万分诚意,一方万分乐意,自是水到渠成的促成了这段几乎可以说是闪电式的姻缘。
之所以称之为“闪电式”,那是双方一拍即合,然后,把婚典的日期都快速的挑选出来了:下月十八。
当郭东来把这个决定告诉杜玉英之时,杜玉英当时就愣住了,然后,泪流满面,不发一言的扭头跑到了后山。她没有反对,因为她知道,反对无效。
不说师命难违,便是杜家和梦家的交情,她老爸当时一万个赞成的,倘若她反对的话,很有可能,不仅峨嵋派和梦家交恶,便是老爸也会自觉对不起梦大侠而自断来往。
何况,师父说的那句话也不无道理: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梦家大少梦万安,但是,他已经死去了十年;怀念一个人,或许可以一辈子,但是,人活着,更多的时候,不是为了折磨自己,而是更多的追求,见证着活着的精彩,而不是永远的痛苦和无奈。
或许,师父的安慰有些牵强,甚至,有些无奈。但是,不得不承认,人活着,总是不能够自私的为自己而活,还需顾及到方方面面,考虑到身后很多人的处境变化......
最后,她选择了妥协。
她的心,在隐隐作痛。
那一刻,她心里默念着:“小安,你泉下有知,也希望我是快乐的活着,对吗?你会原谅我食言,对吗?你不会恨我的,对吗?......”
那一夜,圆月当空,她泪眼婆娑......
她永远也不知道,同在一片蓝空之下,有着那么一双似乎饱满沧桑的眼睛也是望着圆月,只不过,他眼神流露出来的,却不是悲伤,而是深邃的恨意,仿佛一把从地狱召唤出来,充满邪恶和森冷的巨剑,能够把苍穹贯穿。
他的声音却透着难以描述的孤独和冷漠:“世界,我来了,注定你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