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尤氏和郭有年斗智斗勇的时候,琉璃还窝在水大将军府“养病”。
青黛的一副秘药下去,就连萧九请来的御医也没看出她是装病,只说她忧急成疾、心肺皆伤、血淤气窒、所以才吐血晕倒。好在她的身子向来壮健,暂时危及不到生命,只要仔细将养些几个月,就会慢慢恢复的。
水石乔不在,她“病”得又这样重,据说还忧心母亲的身体,日日哭泣,夜不能眠,身为她的义父,才大病初愈的温凝之不能不管。但他毕竟是男子,又没有正妻,家里如今只有一个妾室撑场面,只好把备嫁的大女儿和小女儿派来,帮着水家主持大局。
温芷云和温倚云就这样住进了水府,温芷云素有贤名,她七月出嫁,这都四月快半了,却还来贴心地照顾义妹,东京都的人都在说她有多么深明大义。其实她备嫁了好几年,如今一切就绪,她自己倒乐得搏个好名声。温倚云虽然不太乐意,但一想到水石乔回来,看到她照顾他的亲妹,会对她有几分好感,不再那么礼貌又疏远了,倒也没表现出尖酸刻薄的本相。
对温氏姐妹的到来,琉璃一是无法阻止,二是有凌红蝶坐阵,不用担心内乱,或者自家底细被人探去。三是念在有些好处,也就默认了。
其中,最大的好处就是挡架的作用。比如萧真,自她躺倒后,经常来探望。萧九此人,忠厚正派,但不好糊弄,毕竟是从皇宫的明枪暗箭中成长的,琉璃怕在他面前露出破绽,其实不想太接近。而有温芷云这个大家闺秀的典范在。自然不会让这对未婚夫妇单独见面。
为此,萧真虽然总是带很多补品和礼物过来,但大多时候坐坐就走。也不敢在旁人在场的情况下甜言蜜语,令琉璃免了虚假的应酬。感觉心理上比较轻松。其实,她对萧真总是抱有内疚之意,因为利用了他,却又不能嫁他。
石头临走的时候说,回来就要娶她的。
这句话时时在琉璃的心头萦绕,每当想起,心中就有些悲伤的甜蜜。酸涩,却也幸福。但琉璃知道愿望美好,却是不可能实现的,且不说他们如今已经深陷局中。无法拔脚,就算想出最好的办法破局,即能为姐姐报仇,又能成全自己的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何况。他们对外是兄妹的关系,要如何扭转身份,也是个大麻烦。
不过所谓梦想,不就是看着遥远,但却给人希望和信心。让人凭借着信念,努力去实现的吗?哪怕是假话呢,难道不能因为其中的真挚和强烈的情感而相信吗?
这想法,像一颗最微弱的火种,就种在琉璃的心田里。哪怕她披着满身伪装的硬壳,穿着满身复仇的盔甲,冰封着满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只要那火种在,温暖着她的心窝,她就还是活着的,不仅是为某个目标而存在的行尸走肉。
“小姐,红蝶姐姐带来三个消息,现在要听吗?”青黛悄步来到纱帐低垂的床前,轻声问。
虽说是装病,虽说那秘药只是加重外表症状,却不是直接戕害身体,到底也有损伤。而且琉璃为了保持病容,这些日子只好歹吃点东西,保证不饿死就行,也真是憔悴得很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长期禁食令琉璃身体虚弱,简直林黛玉似的,风一吹就能飞了,所以平时能躺着就绝不动弹,尽量减少消耗。
“你说吧,正好我闲得要霉了。”琉璃侧坐起来,把手中看的书放下,伴随着空胃壁摩擦的咕叫,“一直卧床休息,我实在是睡不着了。”为了让“病人”保持安静,温芷云把她身边的丫鬟都撤走了,只留下话少安静的青黛和忆秋轮班,性子活泼爱说的其他几人,全被派去小厨房盯着药炉。
青黛就走近了,把纱账挂在床角的金鱼钩子上,又在琉璃身后垫好了靠枕后才道,“先是石台子那边,黎豆豆就是报个平安,他还要等小姐的命令,然后进行下一步。”
琉璃点了点头,“让他耐心些,很快就会有动静了。若我没记错,皇上的生辰是在五月初二,如今还有半月不到,朝中和民间,只怕已经预备起来了。”虽说是五十二岁生辰,以古人看来不算整寿,但萧左是天子,他的生辰自然是普天同庆的一天。
“还有就是程格那边,他来信儿说办好了小姐交待的事。”青黛继续道,“第三个消息是郭府传来的,正好做了证实。尤氏已经归家,夫妻俩前后脚去了名宝斋,订了一样的精美礼盒。”
琉璃微笑,“鱼儿上钩了。”一件聘礼,就让郭有年自己走到了死路上。可见,若是男人被色之一字迷了眼,就看不到其中的危机,智商下降得厉害。但若非如此,她还舍不得青柠抛头露面呢。
他想吃冰,上天就给他下冰雹?天下间哪有这种美事。可是,以郭有年谨慎又多疑的个性来说,居然没有产生一点怀疑。其中,纵然是他们安排得巧妙,黎豆豆等人演得逼真,情理上又合了郭有年的理解和逻辑有缘故,但他自毁长城,也是促进剂。
不过,计划顺利进行的开心很快就消散了,“江南总舵那边,可有消息传来?”琉璃问。
青黛摇了摇头,但想到红蝶姐姐的脸色,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琉璃皱了眉头,心中七上八下的。算算日子,石头早就回到家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捎信儿回来?难道是石夫人病重,他无暇给她写信?
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琉璃和石夫人相处三年,彼此之间很有些亲情,可偏偏她不能床前尽孝,内心又是担忧又是愧疚。加上惦记石头,只能用这句话来反复安慰自己。